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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的主人是楚国苦县的一个乳名老子,官名李耳,别名老聃的人。在函谷关被尹喜那老东西强行留下五千言后,一路西行。长安城渐行渐远,秦岭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去异邦与佛对话之前,对父亲山的朝拜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安排。过了太乙宫,笔直宽阔的官道已经变成了迂回曲折的羊肠小道,丛丛灌木与团团荆棘相互缠绕,墨兰散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除了茂密的树木之外,已经看不到人烟了。老子和青牛踏着秦楚驿道缓缓而行,似乎没有觉察到映入眼帘的南国色调,也没有想到长江流域黄河流域的距离仅仅只有一步。青牛仍然步履从容,好像一叶游动的扁舟穿行于林海;老子依旧神情恬适,犹如一名刚刚从酣睡中醒来的婴儿。那种陶醉的样子,哪里像是处于深山老林险象环生的探秘者,分明是徜徉在炊烟袅袅鸡犬相宁梦幻田园的农夫。他们随意与无意的融合,使自己化作了大自然中的一个景物,而对于一个景物来说,当然是无须顾忌或惧怕其他景物的。 一人一牛终于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时,青牛就停下了脚步,把一双昏花的老眼定定地投向了老子。老子立即睁开了双眼,没有发觉周围的情形有异,就明白了青牛是在问路。老子亲昵地拍了一下青牛的头,从怀里摸出了一方罗盘,抬头望了望斜阳,又把罗盘揣进怀里。 暮色苍茫中,他们走到了一个叫耍钱场的地方。耍钱场就是民间初期赌博的场所,远远的看见山谷的平地上兀地竖起了几座雕梁画栋的三合庭院,街道两旁用几张柴桌拼成一个简单的台子。庄家即操纵碗盘子的人,站在台子的正中央,周围围着一大群等待押“单、双”下注的人。手里各自拿着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钱袋子,眼巴巴地盯着庄家手中的盘子,他们希望手中的钱能够当一回父母,生下一大堆的娃。 只见庄家往盘子里装进几粒包谷籽,盖上碗,“唏哩哗啦”一阵猛摇后往桌子中央一放,大声地喊道:快下了,快押了,我左边是单,右边是双,看准了,一赔二了。周围的人立马分成两边,纷纷把钱放在桌子上,等待庄家揭碗。看到钱已放好,庄家吆喝一声:开喽!一下把碗揭开,人们纷纷伸长脖子,看庄家用手中的棍子拨弄盘子中那为数不多的几粒包谷籽,黑的一面显示的是单数或是双数。在一声声叹息或惊喜的喊叫声中,有的人押下的钱币真的下了崽,按一比二的数赢了双倍,喜滋滋地在旁边数着,有的人则垂头丧气地准备在下一轮的押注中扳回输掉的本钱。 街的西头则是另一翻景象,一个方圆规整的空地上堆满了冷杉、松木、桦树、青㭎、山桃木。一些商人模样的关中客用盐巴、布匹、生铁、锅盔、剪纸画与山民门交换着那些粗壮的木材。在讨价还价的语言环境中刚与柔、精与憨、强与弱泾渭分明,一目了然。放眼南山,苍穹下光秃秃的山脊上黑糊糊的树桩隐约可见,风暴后更显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突然,耍钱场里如炸了锅。呼儿唤女声,喊爹叫娘声,哀告哭求声,咒天骂地声乱象一片。大抵每天如此,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的。一般的逻辑是到了耍钱场,只要上了台面都是赌徒,赌徒必然无情无义,赌徒总得博弈输赢,输赢就是有进有出,进出的无非是金银、妻女和山货,在这里当然应该有木材。老子轻轻的发出一声感慨:关中肥硕南山荒啊!青牛是理解主人这份感慨意蕴的,这肥硕与荒凉既是思想的也是物质的、既是现实的也是未来的。 柴桌旁,老子气定神情安之若泰,青牛则舍身成仁甘为赌注,赌徒们的筹码是无论输赢都得金盆洗手,弃恶从新。收起贪婪和欲望;放下罪恶的斧头,以自身的力量恢复南山的和谐与安宁。青牛是既能赢也能输的,更明白输了以后的责任。当它被主人坦然的丢下时,它隆起了坚实的脊梁抵挡北来的风沙寒流,使南山四季长青,风和日丽;它抖数毛发派生多种植物让南山人采摘为生,安居乐业;它抒展筋骨造峡设谷从源头遏制木材交易的通道。它以诚实、坚毅、勤勉的品格让牛背梁成为秦岭最逍遥的地方,成为秦岭骄子,中华脊梁。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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