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九重阳,收呀么收秋忙,谷子呀那个糜子呀,堆呀么堆上场。”这首二妹子呤唱的陕北信天游,传了多少辈唱了多少年。“又是九月九,重阳节难聚首”出门在外的二柱子扯起嗓子在吼二妹子,端起老酒那幽怨思乡的西北放歌直灌九洲,陕北重阳是歌是情是金黄是满天红。
二妹子拽下辫子上的红头绳,霎那间苹果红了葡萄红了辣椒红了大枣红了。唢呐喇叭响起了,社火秧歌舞起了,红红的绸带红红的扇子飘起了,陕北成了红红火火的陕北了。
九月九,家家有,赏菊花,喝老酒。软糜子窝窝热炕头,荞面圪坨熬羊肉。你看那羊羔子马驹子猪崽子牛犊子狗娃子都离开了妈妈,养的膘肥体壮长大了。长在地里的挂在树上的,都是黄土高坡赐予陕北人的财富,而陕北人用他那特有的豪爽大气,把热腾腾的油糕摆上桌,滚滚的米酒捧给亲人喝。只要你一脚踏进门槛,不论是近邻亲朋,还是远方生人,都会毫不吝啬地做上一大老碗油汪汪香喷喷的羊肉面送到你的手上,吃完后续上老汗烟,盘腿坐在热炕头,天南地北说古道今。
从战国起有了重阳节的记载,到1989定为老年节,陕北人延续着他们祖辈的传统,讲究老少同堂赡养送终。无论怎样改朝变代时过境迁,陕北的老人在后生们眼里都是顶尖功臣,他们为陕北的沟沟坎坎旧貌换颜付出了毕生心血。每每逢年过节,首席首位都要留给长辈人,只有他们动簪碰杯后其他人等才可作为,更别说老年节了。适到此日,二妹子三妹子们大早就把做好的新夹袄新鞋袜准备好,细心地给老人们换上,炖的羊肉煲的老酒蒸的软糜子糕摆到桌上。吃好了穿暧了酒足了饭饱了,几个老伙计便凑在一搭打麻将推牌九,如是颐养天年。
夏粮入了仓,秋粮上了场,这一年就算没白忙。陕北的秋天来的早,寒露过后一场秋雨一场凉。小北风一刮你看地里的庄稼好象是真的知道时日不长了就争着长,玉米谷子糜子向日葵一时一个样子一片一片就黄透了;高粱荞麦开花灌浆一天一天红了颗粒饱满了;黄豆黑豆绿豆豇豆角角撑着肚皮一患一患挂在枝上摇头晃脑立时就要坠地了;莴瓜南瓜甜瓜像吹了气的球不几日一颗一颗就鼓涨了;红薯土豆萝卜花生相互拥挤者似要顶破土头一窝一窝重见天日了,这是个欢庆时令收获的季节。老人们背着手在田头一转悠,掐指一算心中有数了。回去叙叨给当家人哪片庄稼要熟了,那陇地的粮食该收了。叮嘱给婆姨们东边的糜子一定要镰刀割头麻绳捆把,凉干后好做笤帚用;西边地里的荞麦割倒陇好籽籽要朝里,养到了皮皮好装枕头子;谷子杆杆不能淋雨变霉遭踏了,冬天才好轧碎喂牲口……。剩下南洼种的土烟叶是自己的事,掐一片熟了的叶子在手里一碾装进烟锅脑子,闭上眼睛吸一口让青烟慢慢的从鼻子溢出,品尝大地赋予的天然滋味也是人间一福。重阳节过后你若登高去看,张三家的骡子驮着庄稼上场了,李四家连枷打的震天响,王五家正乘着来风把场儿扬,赵六家媳妇抻起口袋把粮食一簸萁一簸萁往进装。婆姨们忙了娃娃们笑了汉子们乐了老人们醉了,九九金秋收获重阳。
枝头弯月,露水低垂。小学校的教室里响起了说书人的弦乐声:弹起三弦定起音,各位乡亲注意听,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挂红灯,五月里来五月五,五月初五包棕头,九月里来九月九,九九重阳喝老酒……糜子谷子堆上场,老人娃娃都健康,二柱二妹成了亲,来年添个小星星,说的不好表个心,明年今天再来听。
琴声悠悠漫去,收获粒粒金黄。
编辑: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