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湾这个名字,最先从影友口中听说。有一次小范围的摄影展,其中两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张拍得是一线蓝天,下边耸立着被夕阳映红的黄土断崖,崖下是条流淌的小溪,溪边一群白羊在走牧,色彩很鲜艳,构图也完整,地方特色浓郁。还有一张是摄影者站在高处俯拍的黄土山脊,可能是早晨吧,刚升起的太阳明暗对比强烈,深处的沟沟壑壑全在阴影里,只有山脊被照亮,那黄中泛红的山脊形若游龙,气势壮观。后来我问摄影者在啥地方拍的,他脱口而出:镰刀湾。
从此,镰刀湾在我的脑海中时隐时现。再后来不断听说,影友们又去了陕北、去了镰刀湾。于是镰刀湾的名字,在我的心中铭刻弥深。镰刀是劳动的象征,成熟的象征,收获的象征。共产党的党旗上,就有一把镰刀。这地方叫镰刀湾,肯定有味儿了。
秋天去陕北,我专门跑了一趟镰刀湾。长途汽车过了安塞县城,沿着延河边的弯道行驶。河谷里有小树林,有蔬菜棚子,有一群群牛羊和唱歌的牧童。山坡上的大树挂着红叶,树下的浅草也一片金黄。
车到镰刀湾已是下午。只见这是一个两山夹峙下的山镇,路边的窑洞房比较整齐,街上的群众也不少。因为这是安塞去靖边的必经之路,所以显得有点儿热闹。离开大道,走进镇后的村子,才发现这儿的农家很古朴,窑洞虽旧可干净,木格窗子上贴着剪纸,院子里有老树、有石磨、有农具;也有自行车、摩托车和电视天线。镇后的延河静静地流淌,牧人赶着羊群正涉河回家,鞭声吆喝声羊哞声响成一片。河边的柳树排列整齐,延伸到遥远的峡谷中去。
看完街景,天色已晚,镇上没有国营招待所,只有几个私人办的家庭旅社。挑了一家进去,客房有窑洞,也有三层楼房。谈好价钱,主妇问:住窑洞还是住楼房?我回答说住窑洞。于是,主妇将窑洞里收拾了一下,放进了我的行李。
镇上排列着好几家餐馆,有炒菜的,也有专做面食的。随便填饱了肚子,就回去睡觉。
窑洞里的土炕很宽大,很暖和,在山野的气息和五谷的香甜中,睡梦酣畅。
我把手机上的闹钟调到6点。第二天早上,铃声准时响了,我翻身下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拎起摄影包出了窑洞。
天色渐亮,我穿过街道,来到小镇的北头,那儿有一条小路通往东边的山顶。穿过小学校的操场,就开始撅起屁股爬山。路窄,山陡,斜着上行,爬一段,得休息一下。7时许,终于上到了山顶,这时,太阳也刚好冒出来,用它无边的灿烂光芒涂抹着山川。此刻,光线柔和,透亮清晰,明暗有致,反差合适,并且四面都有可拍的风景,我的兴奋随着照相机快门的响声而加强。
山顶上比较平缓,黄土地远远地起伏着,在最高处长着几棵树,显得卓立潇洒,独具风姿, 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山坡上沟壑很深,从上往下线条率直,仿佛用刀雕刻出来一样粗砺大气,纵横齐整。沟沿上长着一道道红色的小枫树,像点燃的一丛丛火焰,热情强烈。
突然,我的取景器里出现了一个赶毛驴的小伙子,他从很远的山梁上翻过来。我的镜头跟着他的脚步移动,在黄土高坡的中央,我按下了快门。山是那么深厚高大,人与动物是那么细微渺小,对比鲜明可又充满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