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农业生产落后,陕北人使用的农具多为简单的手工农具。多少年来,陕北人就是靠着这些简单的农具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艰难地维持着他们的生活。农具,在岁月的更替中磨损了又更新;陕北人,也在时光的流逝中黑发染成了白发,白发又变成了黑发……
金秋时节的忙碌,意味着农人一年的好收成。王明程摄
连枷打豆荚
石碾、石磨也正在退出历史舞台。
四季农具 犁锄镰杈
没有谁能够比庄户人更敏锐地感受到四季的变化了。天气的冷暖,地气的青黄,花开鸟鸣,风吹雨落,雷动雪降,都是季节变换的生动语言。庄户人更清楚地知道,在什么季节吃什么饭穿什么衣,在什么季节干什么农活,使用什么农具。
生活有四季,农具也有四季。
春天使用的农具有:
锹,又叫铁锨,挖土用农具。
镢,也叫镢头,刨土用农具。
犁,直扶手,曲拉把,下装铁犁头,耕地用农具。
耧,播种用农具。种子装在耧的籽种箱中,籽种箱中用活门调节种子下落的数量,籽种箱下边相通的三个木质管道,管道在三个铁制的犁头后分别开有口,这样同时可以播种三行作物。
辘砘:播种之后用来轧地的农具,石质,轧过的地可以保墒。
耱,也叫耙,由木框和柳条组成,三道横梁链接四道竖的木柱,中间用柳条盘结,是一种用于平整翻耕后土地的农具。
肥斗,也叫粪斗,木质,长二尺多,敞口,播种时施肥用的农具。
夏天使用的农具有:
锄头,松土、除草的农具。
镰刀,用来夏季收割的农具。
秋天使用的农具有:
镰刀,用来收割细茎作物。
砍镰,比镰刀笨重,用来收割粗茎作物。
连枷,豆类等荚科作物脱粒用的农具。由把和枷连接而成,故得名。枷一般由柳条或其他筋条编成,把多为木质。
木锨,脱粒扬场用的农具。
碌碌,也叫磙子,石质,用来轧脱谷粒或轧平场地的农具。
冬天使用的农具有:
铡刀,木底座,铁刀,铡草用的农具。木杈,杈头分二至四股,挑草用的农具。
耙子,聚拢或散开谷物、柴草或平整土地用的农具,木把配以木齿或铁齿。
四季农活 耕耘收藏
春为耕。耕即为挖地、翻土。春天使用的农具要尖锐,要锋利,要有一种穿透力和挖掘力。使用春天农具的人也要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用力的方向往往是直指土地。垂直下挖,并伴以脚踏力的是铁锹;双臂轮圆,弧形下刨的是镢头;前边牛拉或驴拉,后边扶犁而耕的是犁。同样是挖地翻土,锹、镢、犁各有其用,地窄、坡陡,用犁用镢;地阔、坡平,用犁用铧。土地耕松翻疏方可下耧,耧地无需过分用力,而是要掌稳扶直,且伴之以均匀的摇动,摇动之中,种子撒地。系在耧地人腰后的辘砘随即轧过,种子就不深不浅地埋到了地下。地耕了,种播了,再用耱轻轻地耱过,这样土块耱碎了,土地平整了,庄户人的心里也就熨帖了。
夏为耘。耘即为松土、除草。夏天使用的主要农具是锄,锄要轻、要巧,锄刃要利但不宜过锋。较之于使用春天的农具时的垂直用力,使用夏天的农具时往往是前后平行用力;使用春天的农具时用力要猛要狠,使用夏天的农具时用力却要轻要准,做到轻巧松土,准确除草。夏天也用镰刀,但只是小规模使用,主要用于收割夏麦,豌豆也是夏收作物,收割时多用锄刨或手拔。
秋为收。收即为收割。秋天使用的农具要锋利,到了秋天,庄户人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是离不开那块磨刀石。如果说,用锄时需前后平行用力,那么用镰刀、砍镰时则需左右弧形用力,且用力要大要猛,要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狠劲。在一片镰刀和砍镰的刷刷声中,一片片庄稼割倒了,起茏了,上场了。庄稼上了场,连枷、石磙和木锨就派上了用场。谷子,糜子等粮食作物用石磙碾轧脱粒,豆类作物则用连枷反复捶打脱粒。脱粒后用杈将草秆挑起、垛堆,留下的颗粒用木锨乘风扬场,以把粮食和谷糠、杂物剔开。
冬为藏。藏即为收藏。一年中,春夏秋三季气候温和,人们多在野外活动,这些季节所使用的也多为野外农具;冬天天气寒冷,人们多在室内活动,冬天所使用的便多为室内农具。从性质上说,冬天的农具多有粉碎、收拢、容纳之功用,以便为人畜的食用作准备。粉碎者如铡刀、碾子、石磨;收拢者如耙子、扫帚、簸箕;容纳者如笸箩、口袋、背篓。如果说,春天的农具给人们带来的是泥土的芳香,夏秋的农具给人们带来的是花草的芳香,那么冬天的农具带给人们的则是粮食的芳香。石磨隆隆,面如雪花;石碾悠悠,米似珍珠;铡刀瑟瑟,草末纷飞。继而盛之以笸箩、口袋或背篓,置之于仓库,堆之于草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论冬天是多么寒冷,庄户人的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四季农歌 苦乐一体
《犁地歌》
春暖地化开,套上个牛儿来。
田里闹哄哄,家家犁地来。
套上一对牛,犁地快如飞。
犁得多平整,打耱又省工。
春天地化通,犁地要抓紧。
节令最重要,下种最当紧。
《锄草歌》
南风细溜溜,来了个变工队,
苗苗长得齐层层。
深耕勤锄草,锄草要惜苗。
锄头底下三分水,
苗苗儿长哟长得美。
《打场歌》
我的那牛儿哥,
脚步快来拉得欢。
石磙如雷满地转,
打完了一漫又一漫。
翻了一遍又一遍,
糜子打得净又干。
打完了咱们来歇缓,
庄户人盼的是丰收年。
《铡草歌》
大牛小牛进了圈,农里没草给牛添。
苜蓿青草没割下,麦秆黄草没铡下。
爸爸抱上铡草墩,我扛梯子出大门。
梯子搭在草垛上,上垛抽草两手忙。
抽下麦草一大堆,手翻杈挑太阳晒。
麦草湿了不好铡,麦草干了不好抓。
爸爸入草我来铡,高抬猛压最得法。
抬得低了不好铡,抬得高了刀难下。
牛若吃了瓜子草,肯吃肯咽肯上膘。
牛若吃了寸寸草,快剥皮子快倒灶。
先人留下铡草诀,千万别忘铡草歌。
人不亏牛牛不懒,人勤牛快好耕田。
老人留下铡草法,铡子高抬要猛压。
谷草一寸铡三刀,吃了还比干料好。
四季流转 农事沧桑
人世沧桑,农具的一生也沧桑。
农具辛辛苦苦地为人类辛劳了一辈子,但其最终的命运却难免凄惨:有的被毁损,有的被淘汰,有的被遗弃,有的被闲置。用时,它们满目春光,神采奕奕;不用时,它们满面灰土,黯然失色。
时代在兴替,农具也在不断地更新。如今,拖拉机、收割机、脱粒机、碾米机和磨面机等急促的轰鸣声掩盖了耕牛号子的悠扬,锄草谣的闲适,打场歌的自得和铡草歌的跌宕……
四季农具的歌声沉寂了,四季农具也随之一天天地退出了人们生活的视野:石磙、石碾、石磨等这一类大而笨重的石质农具大多赤祼祼地被遗弃在野外,或墙脚下或房背后或菜园里,任凭风吹日晒、雨淋雪冻而无人问津。犁、耧、耱、连枷、木锨等这一类木质农具则多被闲置在草棚里,牛羊圈或旧仓库而终年难见天日。锄头、镰刀、铁锹、镢头等这一类木柄铁头的农具则或挂在屋檐下,或立在房跟底,偶而还能为它的主人发挥一点余热。现代社会,是那些姓“机”的铁质农具得宠的时代,它们被精心地保养在主人家新修的农具棚里,享受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待遇。
对农具的最原始的解释是“一种结构比较简单的手工农业生产工具的统称”。也许,农具的这一概念该到了重新定义的时候了。生产不再简单,生活不再简单,农具也没有理由再简单下去了。因为,什么样的生产工具,就会创造什么样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模式。
编辑: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