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酒曲文化之二：米脂婆姨绥德汉

划拳行令（剪纸）资料图片

婚礼上的敬酒场景资料图片

　　黄土地的酒曲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剥开它的外壳，其核心和灵魂是一个“爱”字。黄土地的人们，爱得淳朴，爱得深沉，爱得忠贞，因此酒曲和信天游一样，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下面，笔者就关于男女之情的陕北酒曲进行简单的梳理，借此走近酒桌上的陕北人，体味他们火热的情感和温柔的情怀……

　　黄土地的酒曲，内容是十分丰富的，尤其是一个爱字，既包括历史的爱情故事，又包括现代的爱情故事。千年经典是《吕布戏貂蝉》，这首酒曲写道：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

　　桃杏花三年没有开，

　　千年的古洞出了貂蝉，

　　九天仙女下了凡……

　　我国古代的“四大美女”中，羞花之貌说的是杨贵妃。但在陕北，三年的桃花、杏花把美献给了貂蝉，貂蝉出世的花样容貌同样是让后人无法描绘。吕布是个大英雄，貂婵是个大美女，他们的爱和最高权力斗争纠缠在一起。老百姓认为他们为国除奸都作出了最大的牺牲，有情人终成眷属后，如鸳鸯一样厮守终身，演绎了千古不朽的爱，为绥德和米脂的父老乡亲挣下了千古美誉，赢得了五湖四海特别是黄土地乡亲们世世代代的崇尚和尊敬。

　　酒曲中除了名人之恋，更多的是庄稼人的淳朴之爱，《我爱哥哥好人品》咏叹的爱是：

　　油调饸饹香喷喷，

　　十三省就挑下你一人。

　　上了炕炕劈下腿，

　　抱住妹妹细腰亲个嘴。

　　油炸扁食味道美，

　　遇上哥哥不枉活这一回。

　　三岁岁骡骡正年轻，

　　我爱哥哥的好人品。

　　用黄土地最美的食品、最受人钟爱的三岁岁骡骡，比喻了男女主人公的英俊、美丽、青春以及人品的高尚。他们爱得那么淳朴、自然、亲切。这种爱恋令人难以忘记。

　　爱的定义是一样的，但恋爱的形式却是五彩缤纷的，《五爱》是男青年热烈追求姑娘唱的酒曲，曲儿唱得口甜、心甜，把姑娘的心唱醉了：

　　一爱你伶俐二爱你怪，

　　三爱你穿一双花儿鞋，

　　四爱你倒是好口才，

　　五爱你端格铮铮软格摆软格摆。

　　这么好朵花儿，

　　不知飘在谁的怀。

　　男青年是位聪明的人，他夸姑娘才华好、手艺好、身材好、容貌好，姑娘成了现代版的貂蝉了，从中让人们了解到黄土地青年们的恋爱标准是重才、重德又重美，这位姑娘多重美达到了和谐的统一，自然勾了许多男青年的魂。

　　婚姻自由是爱的基础，缺乏了自由二字，把爱建立在门第、金钱、权力上，那是虚伪的爱、扭曲的爱、水泡泡的爱。《只要咱俩都愿意》赞颂一对青年冲破门第等级的束缚，爱得真诚、可贵。

　　你叫我喝酒我不会，

　　你给咱唱曲儿我给咱对。

　　为人活上十七八，

　　不交朋友再做啥？

　　管求他般配不般配，

　　只要咱俩都愿意。

　　这位女子如此大胆、直率、泼辣，敢于冲破束缚爱的网，也算上是女中豪杰了，和这样的女子白头到老，算是找到红颜知己了。

　　酒歌有恋爱的歌，酒歌同样有结婚的歌。《赶骡子》塑造了一位美丽、活泼、清纯得像一杯清凌凌美酒一样的新娘子：

　　山上过来花花轿，

　　轿里有个女子长得好。

　　活格灵灵眼睛弯眉毛，

　　红格丹丹的唇儿赛樱桃。

　　黑格格油油头发梳了个俏，

　　白格生生脸脸抿嘴笑。

　　盘着腿，弯着腰，

　　坐在轿里她摇几摇。

　　走得快来快快价摇，

　　走得慢来慢慢价摇。

　　忽闪忽闪忽闪忽闪，

　　好像那个水上飘。

　　头骡就把二骡靠，

　　靠了姑娘的花花轿，

　　惹得姑娘叽儿咕儿叽儿咕儿笑……

　　漂亮、开朗、活泼，装满肚子的喜，又巧逢逗趣的事，她一点也不装腔作势、扭扭捏捏，新娘笑了，笑得真真切切，笑得像一朵花儿，尽情绽放她的美丽，决不中途打住。人们就喜欢这样的新娘，外看像朵花，心灵像块玉。

　　黄土地的酒曲，不仅有坐轿的新娘子，还有入了洞房的新娘子，《月儿弯弯照九州》正是描写入了洞房的新娘子微妙的心理活动，再现了当地的婚礼民俗：

　　月儿弯弯照九州，

　　新女婿欢乐新媳妇愁，

　　客人亲戚在高楼饮好酒，

　　吹鼓手丢下在外头。

　　婚宴在月光下继续进行，欢快的唢呐吹得月夜格外温馨甜蜜，新郎忙于招待宾客，丢下洞房的可意人儿，反而显得有点寂寞、冷落、委屈，所以生出些绵绵思绪，新娘子愁是假相，装了一肚子甜蜜的新娘，只不过是盼望新郎早入洞房，共剪花烛，同叙恩爱罢了。

　　回娘家，新女婿拜丈母娘也有醉人的酒曲，婚情婚俗得到了绵绵延续和生动的体现。《酒壶白来有一朵朵花》：

　　新女婿漂亮镶一口牙，

　　老丈人丈母接回个家。

　　妻嫂嫂端茶妻姐姐拉，

　　小姨子亲得往身上摸啦。

　　先上酒，后上茶，

　　花生醉枣油炸炸，

　　羊肉扁食不大大，

　　粉汤里又撒葱花花。

　　回门虽然没有婚礼那么热闹，可这也是一出轻喜剧，充满了诗情画意、充满了浪漫色彩。妻嫂、妻姐、小姨子个个都是身怀“特技”的花旦演员，把《回门》戏演得活活泼泼，轻轻松松，新郎又得到一样新东西，甜蜜的亲情。

　　黄土地的人们为爱创造的《下棋》，对新婚蜜月和夫妻生活作了很好的补白和诠释：

　　夫妻二人坐宫厅，

　　对对纱灯提空中。

　　桌面上对摆三十二颗棋，

　　他的红我的黑，

　　各方攻守能。

　　四个士好比老将黄忠，

　　四个相好比张良韩信。

　　走得匀枪打箭射连环寨，

　　马后炮儿耍下了输赢。

　　老百姓认为象棋能沟通感情、相互了解、酿造爱意。酒曲《下棋》猎涉的范围很广，不仅把爱作了酒曲的灵魂，连历史上的大能人、大英雄都扯进蜜月里来了。《下棋》为新婚夫妇的蜜月增添了和谐、文明、高雅的调味剂，丰富了黄土地爱的内容和爱的形式。

　　传宗接代是汉民族的金科玉律，《喜今年》是爱的春华秋实之歌：

　　提上一筐菜来那天的门儿自由开，

　　先添上人口后添上个财。

　　麒麟送子出了京来，

　　请进来、迎进来。

　　阳春上三月报的喜，

　　好一个奴家喜今年，

　　喜今年奴家出状元。

　　添丁添财、子荣母贵，那是人们追求的理想，虽然日月星辰转得颠来倒去，人们这种追求几千年了还没变。《喜今年》的喜是大喜，开天辟地的灵物麒麟专程从京城送子来，给酒曲中的“奴”送的是状元，这令“奴”喜疯了。现实生活证明生活在底层社会的人们，强烈地追求美好的生活和理想，这是一种积极的人生理念。生状元，状元金榜题名了，风风光光了，他身后站着两位伟大的母性，一位是生了他哺育了他的母亲，一位是星星一样的妻子，成全了他，月亮的光辉反而掩盖了星星的光。母系社会女人是家庭、部落的定盘星，男人们上台后，还是讲究子荣母贵，古往今来，女人是半边天。

　　黄土地的酒曲,如此详实、如此多方位、如此完美地把爱情演绎成一条千年的河，这爱河的水甜了、香了、醉了黄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男女青年，一辈又一辈的庄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