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11平遥国际摄影节榆林六人影展上
《人民摄影》副总编温晓晗
身处日新月异飞速发展时代的国人,犹如坐过山车,兴奋、刺激中夹杂着不安,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在飞奔中失去了什么,只知道停不下来了……不得不承认通过30年的发展,我国的GDP从倒数跃居于世界第二,国力增强,国际地位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改善。但任何事物的非正常高速发展都会产生“泡沫”,经济“泡沫”的损伤是引发通货膨胀、地域发展不平衡等,可以通过调整、放缓来补救;而文化“泡沫”可能是消亡、断代,不可挽回,主要表现在建筑、民俗等显而易见的文化传承上。城市在新中国成立不久就破旧重建换新颜了,近10多年,沿海发达地区的农村也是瓷砖洋房了,而且逐步向内地蔓延。只有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偏远地区尚存原始风貌,陕北榆林地区算是其中之一。 榆林地处陕甘宁蒙晋五省(区)接壤地带,地理位置决定它成为历史驿站:龟兹文化、匈奴人文、鞑靼习俗等多元素融合,在这里形成了独特的文化风俗,楼兰古城、陕北道情、信天游以及此本摄影专集表现的花馍、过关、祈雨等丰富多彩的众多民俗。由于近年来在此地发现煤矿、天然气,且储量丰富,很快榆林就要“羊煤土气”经济腾飞生活富裕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窑洞贴瓷砖,民歌改摇滚。历史的车轮不可逆转,作为摄影人不能无视乡俗文化的消亡,榆林摄影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自觉地记录着滋养自己的风俗文化。 也正是因为地处偏远、经济不发达,从而整体发展缓慢。上世纪80年代,陕西摄影刮起的“西北风”袭卷全国,但由于区域环境的局限,思想还不够开放,榆林摄影人没跟上趟。黄土高原、毛乌素沙漠、蒙古草原地貌反差交汇,铸就了榆林人粗犷豪放、坚忍不拔、理性睿智的性格。不久,榆林摄影人醒悟了,他们并没有追风逐影、随波逐流,去拍名山大川、风花雪月,而是清醒理智地意识到本土传统文化的价值,且责为己任,默默地犹如鸭子游水,表面平静暗地里使劲。 没有传统就没有创新,多民族多元文化在榆林人的血液中流淌着,多年的积淀使榆林摄影人思路清晰、理念现代,作品语言表现成熟。此本《黄土地理、榆林乡俗》收编了六位作者六个不同题材的摄影专题:领袖年画自然而然融入百姓生活,生动展现老区的“圣地情怀”;以长画幅广视角大容量展示“老榆林”古今融合的生活现状;上学要考试、工作要考试,古往今来人生就是“过关”,榆林人以隆重的仪式开启步入人生的第一关;“小脚女人”是中国审美史上的陋俗,当今记录留存比责骂更重要;光秃秃跌宕起伏的黄土丘陵,一望无际的毛乌素沙漠……雨水对于榆林显得格外重要,而老天爷对榆林又十分吝啬,常年雨水稀少,“祈雨”袒胸露怀以示虔诚,三叩九拜长跪不起是对上苍诚服尊重的祈求;雨少地瘦,粮食更是难能可贵,白面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所以,榆林人视为珍品将其艺术成为“面花”。 不同的题材、不同的表现手法,从多方面记录呈现了榆林的历史文化、民俗乡情,这只有榆林摄影人起步的亮相,楼兰古文明渗透流传于榆林广泛而深远,陕北道情等民间艺术种类繁多丰富,而榆林摄影人正在马不停蹄地抢救记录。 感谢摄影吧!虽然它不能阻止乡俗文化的消亡,但却可以记录留存!
老榆林 作者/魏杰
过关 作者/王绍祖
祈雨 作者/史飞
小脚老太婆 作者/赵鹏飞
面花 作者/王东
圣地情怀 作者/贺国银
榆林乡俗 平遥有你
民娃
2011年,平遥国际摄影节以它足够强大的视觉盛宴,在古城卷起了一场摄影大风,整个古城被摄影事件占得满满当当。迎面走来的游客不论年岁、身份,脖子上都挂着照相机,用“满城尽是照相机”形容本周的平遥,一点也不夸张。人们在饭桌上、走路的闲聊中、影展前都在谈论摄影,就连摆地摊的、卖古玩的,一张嘴都离不开今年影展的风格、数量等。你每走一步,都会有移步换景的摄影海报扑面而来、清新而来。今夜,我在平遥;今夜,平遥只属于摄影。 平遥影展随着时代的发展,所表现的主题、技巧、风格,每年都在悄然地发生变化。而今年的榆林影友观影展,同样感受到了“太多的不一样”。在千万种不同的感受中,让人最温暖的就是在平遥“我们有家了”。 在柴油机厂展区,毛泽东高大庄严的雕像背后,一张硕大的黄色主调海报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其中“黄土地理、榆林乡俗”笔法,像以高粱穗为笔在点横竖撇间向你叙说着黄土地的质朴、原始、血性和狂放,而位于海报上下的黑白照片,则在向你展示着世世代代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人们最本真的生命底色和生活的原生态。 “榆林六人纪实摄影”联展,以黑白的手法、乡俗的实意表现映合着平遥影展“瞬间·永恒”的主题。瞬间对应当下,永恒对应历史。其实,从时间的哲学概念而言,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贺国银的“圣地情怀”系列,从一种普通老区百姓对领袖的敬仰情怀出发,以低机位视角,诠释了老区人民以窑掌这一陕北民居最尊贵的位置张贴领袖画报,来表达内心对领袖的爱戴和敬仰之情;也从另一种角度,向人们传达了老区人民经历过与领袖们同喝一弯山泉水、共吃一碗小米粥、同一个土房檐下共生死的患难革命历程后,对领袖们产生的一种永恒的思念、怀想的朝拜情结。其方法之朴素、用情之直白一目了然而又浩浩荡荡,如春潮如大海,击打着观者的心灵,引发人们对历史与未来的思考。赵鹏飞的“小脚女人”系列,则站在岁月的邃道深处,借着现实苍穹折射的亮光,把从唐朝以来形成的对女人双脚这一正常的人类肢体,被附着的畸形审美观及扭曲的心态进行了无言的批判与强调。从小脚女人花白的头发、阡陌纵横的皱纹、暴着青筋掩不住温软的双手以及那与身躯比例相差巨大的“三寸金莲”中进行点描、着色,再现了那个时代男人对女人把玩的心态之下,小脚女人的情感、生活被孤独、卑微、困惑、贫穷所生生撕裂而流血、结痂的悲苦人生况味,使我们对美的审视观、人性的劣根都有了更多层面的认识与理解。王绍祖的“过关”组照,从深度渗入陕北大地的“敬神”事件为切入点,从道教的层面叙述了在自然环境及生活水平落后的条件下,陕北百姓对孩子平安、健康长大成人的祈愿,从精神界面对陕北百姓的内心世界进行了解读。史飞的“祈雨”系列,以大画幅视觉对黄土地的地理、地貌进行了前移和复制,把陕北人民赖以生存的广袤、干旱、连绵起伏的黄土地推在了你的面前,让世代生于斯、长于斯而生生不息的黄土儿女手摸黄土泪湿眼眶。温柔、宽厚且散发着醇香的黄土地啊,你抗得住来自北方的大风,却无奈于上天吝啬的甘霖。我用雄性的阳刚和赤裸肌肤的虔诚向苍天祈求,向白云祈愿,拯救生活在干旱冒烟中的子民吧!王东的“面花”系列,是一种农民画的图腾,是陕北农民以面为底片对美的描绘与雕刻,同时也是当地文化的一种表述方式。魏杰的“老榆林”,像一瓶陈酿的老榆林酒,把你推向岁月深处,令你对时光和记忆勾兑、咀嚼,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回想起属于自己的铁环、石块、蓝色的天空、彩色的毽子以及那些细碎而温情的快乐,这些看似零乱、琐碎、平常的生活细节,就是我们最最本真的生活,也是会伴着生命长久隐藏在心底的生活符号。也许,这就是生活。 瞬间已成永恒。就此刻,千万个瞬间正在发生。 陕北大地,历史悠久,战乱更替,多民族印记重叠。农耕文化、游牧文化以及一衣带水的服饰文化、家饰文化,随着退耕还林、经济一体化、文化加速边缘化进程的加快,瞬间正在消失,且不可重生。 让我们对这些以相机记录瞬间的劳动者敬礼吧!只有记录,才会留住我们的根。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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