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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曲“西北风”挟带着黄土地的雄风刮遍了全国大街小巷的时候,你们是否想过,在陕北民歌里也有着土味十足的幽默。 幽默之情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一切幽默都含有欢笑与愁苦。”但在陕北小调的幽默之情中,就不仅仅只有这两种情感,而要丰富得多。憨厚、直爽和豪放的陕北人,差不多也是最幽默的人。尽管他们祖祖辈辈生息在一片黄土地上,然而却有一种传统的“死鬼儿作乐”的喜剧精神。他们善于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之情,融入小调的幽默之中,以求自解、自慰、自嘲和自乐。 [CHAAD] 恋情陕北人有着火一样的恋情,在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上燃烧着,被西北风儿吹得蔓延开来,便形成了数以千计的酸曲(即情歌)。其中有些酸曲酸得甜,酸得幽默,《女兰花》就是如此。一个年轻小伙儿,对一个漂亮女人产生了恋情,便大胆地问起话来:“你是谁家女兰花?今年岁数有多大?”得到的回答是:“我是张家女兰花,过了新年整十八。”年龄倒合适,就怕有了人家,于是兜个心眼,搞起火力侦察来了:“头上金簪谁与你打?脸上胭粉谁与你搽。”“头上金簪我哥与我打,脸上胭粉奴家自搽。”“身上红袄谁与你纳?脚上绣鞋谁与你扎?”“身上红袄我嫂与我纳,脚上绣鞋奴家自扎。”这可好,她还未对象哩!一时喜上眉梢,但又不好直说,于是再兜个心眼儿,借“说媒”毛遂自荐要给“你”做女婿:“你给我两三拜,我给你寻个好女婿。寻的远了你不去,寻的近了眼前哩。”口口声声“你给我”,一句咬定“你不去”,硬是逼着她入彀来。然而这一番别有用心的圈套,却被女方轻易地逃脱:“说来说去才是你,白眼窝圈儿谁爱你。”《女儿嫁》则是一个更为幽默的喜剧场面:“一更里丁当响,小哥哥进了我的绣房,娘问女孩什么响?西北风刮得门环响!”背着母亲幽会,巧施小计说谎,绘声绘色,形神尽出,令人会心暗笑。 苦情也有些酸曲酸得苦,苦得幽默。如流行很广的《秃子尿床》就是这样。“只说女婿比奴强,又秃又瞎又尿床。头一晚尿湿红绫被,第二晚尿湿我小衣裳。尿得我三晚上颠倒睡,热乎乎尿在我脖颈里,尿着尿着我生了气,脱下红绣鞋打女婿。前炕追在后炕上,先叫姐姐后叫娘。”这是对封建社会造成的畸型婚姻的绝妙讽刺和有力控拆!旧时候的婚姻全靠媒婆一张嘴,东说说,西说说,直到洞房花烛夜,男女双方始相识。请看《观新娘》:“天黑晚黄昏后日落西山,进绣房把新人用眼观看;鹰鼻子鹞子眼一脸黑疤,猪婆嘴往上抬脸赛乌鸦,杨柳腰搂三搂还剩半,小金莲尺三长还剩尺八;看得我看得我实实害怕,我宁当光棍不能要她。”女方也不示弱:“既嫌取面貌丑脚儿又太大,你不该约媒人来到我家。十块钱就是你彩礼的正价,你掏上驴价钱想看骡马。背过身把媒人破口大骂,你哥哥图吃喝哄了你妈。实想了嫁一个西溜子俊娃,谁料想嫁了个白胡子大大。”除了恋情之苦,还有生活之苦:“戴一个破草帽呀,风来吹求掉呀;寻了那三四天呀,喜鹊做了窝呀;穿了个破皮袄呀,虱子虮子多呀;搭到那墙上晒呀,喜鹊把毛啄光呀;阳世山间的穷人多呀,哪一个就像我难过呀。” 风情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风情。陕北这块黄土地的风情也不时出现在它的幽默小调里。有《新女婿上门》:“野鹊子叫喳喳,新女婿到了丈母家。妻哥留来小舅子拉,丈母奶奶让回家,先是酒来后是菜,后窑洞里瞅见她,白格生生脸脸眉毛弯,走上前来软格摆软格摆,打了一个趔趄,奴的乖乖。”这既是陕北风俗的幽默,也是人情世态的幽默。 幽默之趣 陕北人唱曲儿并不完全是抒情,也是一种乐趣。小时候,在春阳煦煦的田野,在夏夜凉凉的院落,在秋风爽爽的打谷场,在冬雪皑皑的热炕头,我常常可以听到大人们有趣的歌声。其中有一首,现在还记忆犹新:“月牙牙,倒车车;牛推磨,驴卧下;媳妇担水汉坐下。”(车,陕北延安方言读chǎ,是一种运土的工具。车筐侧视如弦月,将其颠倒则如下弦月。车车本该平放,你却倒置了,故为“倒车车”。磨,延长方言读wèi。)在从前的陕北乡里人看来,这都是些奇事趣事,故编成曲儿来唱,以显示生活的幽默。 [CHAAD] 奇趣陕北人善于编一些奇奇怪怪的曲儿来唱,在奇中寻乐趣,趣中生幽默,其表现手法是多样的。有意象残缺之奇趣,如《王大娘》:“我说我的王大娘儿哟,喂一个驴儿三条腿,喂个牛儿缺尾巴,喂一个猫儿没有爪爪。”人们不禁要问:这是怎样的一个王大娘呀?怎么喂的净是这么些怪牲灵?又如《太阳出来一点红》:“南瓜蔓蔓结葫芦,谷穗穗上长些稻黍,草鸡头上生个公鸡冠,羊头上长出牛角髅。”(稻黍,陕北方言,即高粱;草鸡,陕北方言,即母鸡。)这种幽默意象就是算命瞎子“刘先生”一路上看到的“好风景”。还有一种夸张意象之奇趣,如《乱刮风》:“碾轱辘打烂针线缝,骑上骆驼打瘪,鸡蛋破了用蚂蟥钉,两个虼蚤抬一个瓮。”(瘪,蝗虫;蚂蟥钉,合用的铁钉;虼蚤,跳蚤。)碾轱辘与针线,骆驼与瘪,鸡蛋与蚂蟥钉,虼蚤与瓮,这些意象风马牛不相及,但却让歌声硬拉扯一起,真是“乱刮风”。 闹趣陕北人喜欢红火热闹,将“演戏”叫“热门”;看戏是“趁热闹”;跟集上会“赶热闹”;结婚兴“闹房”;正月十五“闹秧歌”;听说书,要“热闹”;姐夫与小姨子兴“打闹”;姑夫与侄子、爷爷与孙子许“耍闹”。所以,喜欢热闹就既是陕北人的一种文化心理,又是陕北人的审美趣味。这种审美趣味在幽默小调中也表现得很突出。如《刘老六》:“老刘盖起六十层楼,楼上又拴六十六个猴,楼底又拴六十六头牛,牛身又驮六十六担油,牛后背又捎六十六匹绸。忽然来了个冒失鬼,惊了牛,拉倒楼,断散猴,倒了油,油了绸;又要撑楼,又要逮猴,又要捉牛,又要揽油,又要洗;唉!忙坏我六十六的刘老六。” 童趣有些陕北幽默小调是唱给孩子听的,如《蚂蚱蚱得病》中的情景:“千蛋蛋和猴子请下医生,它请下一个大麦梢儿虫,针没带针来药没带药。猛猛地下来一股黄凉水:‘我看蚂蚱有吉凶。’”它检查得真录,蚂蚱果然病死了!“荧火虫来照灯,跳蚤是好脚程,急忙连夜请阴阳,请下蝼蛄子看坟灵:‘我看这里是龙穴,这穴冬暖夏天凉。’请下粪爬牛来挖墓,一时三刻就挖成,请来臭虫把总管当,四个稍秃秃当礼生,四个蜜蜂吹唢呐,八个苍蝇来念经。还需祭献一口牲,献上一头壮地虫。知了哭得眼圈红,墙虱哭得红满身。厨房里忙坏了东来西的西,一时三刻埋在坟墓里。”(千蛋蛋,绿色长腿的昆虫。猴子,陕北方言,即螳螂。)请一群小昆虫当演员,表演了一场陕北葬礼习俗的悲喜剧,童趣盎然,幽默尽致。 陕北小调实实在在地反映了以往陕北人的生活幽默和喜剧精神!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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