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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圪泡”一词可以说是陕西府谷、神木、内蒙古的骂人话,相当于普通话的“他妈的”、东北的“妈了个巴子”、浙江的“娘希匹”、河南的“日你娘”、四川等西南官话区的“锤子”,知名度甚高。笔者在陕西汉中考察时,在公园里和当地人聊天,当得知我来自内蒙古时,一长者语重心长地对我谈起他对内蒙古的印象,他说:“内蒙古我去过,你们那里有草原,很美;你们那里骂人话叫“圪泡”,我知道。”在这位老人的印象里,“圪泡”和草原一起成了内蒙古的两张名片,可见“圪泡”地位之隆。 “圪泡”主要流行于长城内外的内蒙古中西部的呼和浩特、包头、乌兰察布、鄂尔多斯、巴彦淖尔、山西的大同、朔州、河北的张家口坝上地区,陕北榆林市的神木、府谷一带,这一分布地区在地图上大体呈鹅蛋形,也是民间小戏二人台的主要流行地区。随着这一地区的煤炭开发的爆富与乳制品的起飞,牛皮烘烘的“圪泡”一词露出了走出二人台鹅蛋区域,走向河北、山西中南部、京津等地的迹象。 [CHAAD] 对“圪泡”一词,最通行的解释是杂种、私生子。这种说法不知源于何处,从字意与用典两方面都无足征。杂种,在内蒙古方言里又叫“二混子”或“二混混”,指不同品种的牛或羊杂交而生的第一代,这些杂种一般会具有父母辈的优点,或耐寒,或繁殖快,或适应性强,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因此并没有丝毫贬义。而第二代第三代就会逐渐失去杂交优势,逐渐退化,泯灭于父辈之间,反而不如杂种可爱了。这一称呼法颇有牧业经济的色彩,若用来指人,则是十足的恶语。 “圪”音“个”,属于普通话里已经消失的入声字,读时气流短促,干脆有力。“泡”读作轻平声,在阴平和阳平之间,声调有一个轻微的下降。从读音来看,与蒙古语有相似之处,但蒙古语并没有这样一个词汇,对晚近蒙古语影响甚深的藏语也没有这一词汇,这就排除了“圪泡”一词借自蒙古语的可能性。内蒙古西部方言有些词汇来自满语,如“红麻肉棍”(裸体)一词,有一些通过回族借自阿拉伯语,如“海纳”(染指甲的凤仙花),那么“圪泡”是否是满语或阿拉伯语呢,经咨询相关人士,亦答曰“否”。 既然不是外来语和少数民族语言,那么,只能来自古代汉语。虽然内蒙古西部方言里保留了许多元代语音,但显然从元杂剧里找不到这个字眼,一来是脏字,二来太口语化,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只好求助于现代汉语。联想到现在河北、东北一带有形容人奸猾时有“坏得冒泡”一词,说人像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百玉汤》里馊了的白菜和豆腐冒起的又酸又臭的泡泡,或者下连阴雨时雨中那写另人心烦的泡泡,“圪泡”一词的起源就不难理解了。 “圪”应该是字头,起引领作用,没有实际意义。内蒙古西部方言有许多以“圪泡”、“忽”、“日”开头的词语,如“圪挤”、““圪察””、““圪遛”等。“泡”才是有实际意义的词语,内蒙古西部方言将其儿化后读作“Pe’r”就是指的泡泡,稀的食物馊了坏了才会起泡,人坏透了才唤做“圪泡”,是同样的道理,只是“圪泡”一词的“泡”在此语境中不在儿化而已。 当然,现在“圪泡”一词有时在特定的语境中并没有骂人的意思,而是用作同辈熟人之间亲昵的称呼,如“你这个圪泡,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一起喝两盅!”此时表示亲密无间之意,这样的称呼显得不见外。以“圪泡”为词根,还有灰圪泡、瞎圪泡、活圪泡、老圪泡、贼圪泡等词语,分别用在不同的语境中,表达不同程度的骂人或亲密。“圪泡”的意思从骂人衍生出亲密的称呼,再到组成一系列以它为词根的词语,正说明它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和走出内蒙古,走向普通话的趋势。 是啊,中国文化讲究含蓄之美,中国语言也是如此,骂“他妈的”太粗俗了,请骂“圪泡”吧,骂完后痛快解气,含蓄悠远,余音绕梁,嘿嘿,那效果,怎一个“骂”字了得。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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