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县民俗风情：窑洞的内部格局--烟洞

    烟洞即古云之“突”，建筑学上称“烟道”。烟洞又称“烟囱”。“囱”又是古代“窗’’的意思。从“囱”字可以看出，原始人的火塘时代并没有正式的排烟系统，而是火塘的烟随便从门窗逸出的形态。《营造法式·卷十三·突》说：“凡灶突高，视屋身，出屋外三尺。，’窑洞民居区无论烟洞装在窑掌或窑脸部位，均遵此古制。
　　
　　掌柜的打烂瓮，
　　
　　哎哟，两头都有用；
　　
　　窟窿套烟洞，
　　
　　底子当尿盆，
　　
　　说这是好使用。
　　
　　这是陕甘宁边区文艺工作者加洛于1944年在米脂县采录到的民歌《揽工调》的第二节。这首民歌相当有名，鲜明的思想，强烈的对比色彩，嘲弄、讥讽的语言，配以风趣夹带揶揄的如泣如诉的曲子，把那些刻意盘剥、为富不仁者的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具有很深刻的贫富对立的社会认识价值。而这里所要说的是歌词中所反映的民居建筑习俗的工艺认识价值。
　　
　　在黄土高原农村，特别是陕北、晋西、陇东地区的窑洞民居区，都有瓷缸套烟洞的习惯。歌中所唱的“瓷”，就是脱底的瓷瓮，瓮底当了尿盆，两头通的缸身恰是绝好的烟洞口，完全是废物利用。人们走进黄土沟壑区，每每看到半山腰或崖畔上或野草丛中，一缕缕炊烟从映着阳光闪闪发亮的倒扣瓷瓮中冉冉而上，构成其一大景观。这种高原以瓷瓮套成的烟洞口，不怕雨淋又收风，就是“窟窿套烟洞”的来历。而陇东的下沉式窑洞由于地形的关系，不能太高。烟道口有的是套瓷瓮，有的是土坯砌成。其上还有撬杆和木盖，绳子拉在院中，以便拉动启闭，此则更科学且趋艺术化。
　　
　　如果说，高原西部的烟洞更趋于粗犷大气的话，那么山西灵石王家大院恒贞堡窑洞的烟洞则以精巧为特色。王家大院正室多为砖拱窑洞而两厢又多以木构砖瓦房陪衬，故正窑的烟洞则要特别精心砌造。构件多由陶土烧制而成，基部青砖镶砌成四方柱形，中部为四面逸烟拱形门洞形的组合，顶部则烧制成四面
　　
　　流水、圆尖收顶的亭子形状。如此“包装”，一则避免雨雪灌入，二则防止狂风猛灌倒烟，有防护作用。以陶土装入范模烧制，再予以组合装砌，纹理清晰，造型精巧，酷似微缩的圆顶方塔，不失为窑顶装饰艺术的佳作。
　　
　　“绝活”土法钻烟洞后出烟系统多在黄土高原的高纬度丘陵沟壑区。而环境和条件是形成这种布局的原因之一。在各种窑洞类型中，无论独立式窑洞(俗称“四明头窑”)，抑或是靠崖式窑洞；无论是石拱窑、砖拱窑、土窑，抑或砖石接口窑，多属这种掌炕后出烟系统。这已经形成为一种传统习惯。烟道的砌
　　
　　造也分两种：独立式窑洞无论是砖拱、石拱、泥墼拱，均由匠工在窑之后侧距掌1米左右的窑腿上预留，直至顶端，并高出顶端1米以上。这是通常的做法。但对土窑来说，却不是这样，由于地形地势的关系，只能采取钻土的办法。其工艺流程是：土窑打就之后，于窑掌左近或右近窑腿上掘一高2米、宽能容人的龛，然后绑缚钻具。钻具呈90。的曲尺形。一块宽约20厘米、长约1米的厚木板作为撬板，撬板的一头缚一相对活动的竖竿，顶端套上掘进的铧头或矛头，有的则用四只镰头或镢头呈十字形缚定。置一木墩于洞底，撬板搭在上面，竿头朝上，对准窑洞的位置。操作者反复压动木板的这一头，利用杠杆作用，镰头或铧头一伸一缩地朝上戳。一竿尽，再续一竿。农家没有精确的测量仪器，所以烟洞的高度也没有精确的数，直至戳透为止。钻烟洞必须有极精湛的技艺。经验丰富者，不论窑背覆土多厚，续了几根竿子，凭其娴熟的技艺，必然是笔直的，不差毫厘，被誉之为“绝活”(见图41)。
　　
　　窑脸烟洞前出烟系统一般都是前炕布局，烟洞必在窑脸部位。分内装和外装两种。内装，即在砌窑脸时，预留烟道，直至超出窑顶l米许。二是外装，即砌一四方直洞，缘窑脸而上。这种烟洞较粗糙，有时低矮的烟道口由于出烟，把窑脸上部熏黑，既不科学，亦不雅观，故俗称“霸王烟洞”。从地域上说，以渭北为多，关中北山区亦如此。
　　
　　这种烟洞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粗糙原始。多为土墼砌造，内壁裹以大草泥以利“收风”，外以细草泥抹面。有的甚至更简陋：在窑面上缘墙抠一浅壕，外面扣瓦形成两个圆筒。因瓦是自下而上一连串镶上去的，形象的名字叫“墙爬”，虽极简陋，倒也省工省料而别致。这种粗糙的设计工艺，更具有原始性，从中可以窥见从篝火型和火塘型有意识地向排烟系统的转换，是原始初民解决居室做饭和取暖的同时，已经意识到排除烟尘污染的重要意义，并且已经解决了工艺技术问题，是人类改善生存环境的一大进步。
　　
　　二是低矮隐蔽。要按《营造法式·卷十三·突》“凡灶突高，视屋身，出屋外三尺”之规定，以上各种样式中很少有超出窑脑者，有违“法式”，不合规定，特别是“滚地龙”烟洞。陇东地区的一部分民居采取窑前延伸的办法，烟洞顺院子朝前砌出，然后扳弯竖砌而呈“L”形状，砌法则或方或圆，戏称“滚地龙”。这种烟洞在民间传说中还有说法：原来窑洞民居区的烟洞都是很高的，最起码要超出脑畔，但元末朱元璋率兵反元，败走的兀兵混于百姓之中，真假莫辨。明军只要看到谁家窑顶上冒烟，就循烟追杀而来。为避兵燹，老百姓想了个办法，烟道降低，逸出之烟顺着地面扩散开来，不易被发现。自此之后，就有了低烟洞的样式。民间传说无非是对地方风物寻求一种说法。实际上，低烟洞的产生有两个原因。一则非吸灶毋须高烟洞；二则，这确是为避兵燹而形成的一种民居遗存。“狼烟”就用在军事上，居于高堡之上。而百姓也据其特点，利用低矮的烟道让烟顺地面扩散，就是不易被发现，起到一种保护作用。与下沉式窑洞的隐蔽功能是一致的。形象地叫作“滚地龙”，也是指烟逸出的形态。这种烟洞由于伏于院坪，经宅主精心妆扮，极其别致，可视为一种艺术品。
　　
　　这种前出烟系统，是基于烧火做饭的同时利用余热烧炕，而炕是古代妇女纺线织布(布机有时也置于炕头)，缝衣刺绣的主要阵地，炕占据了光线最好的位置，妇女坐炕做女红，兼得取暖、采光二者之利，同时也由于南部地区窗小之故也。女人的坐功令奇，和这种劳作的环境有关。这种前出烟系统可以使我们看到烟洞的原始形态。
　　
　　砌灶、炕和烟洞是泥匠份内的事，箍窑时他们必须同时砌造锅台、盘炕和留烟洞。但这又是非同一般的工艺，其高下有了分野。所以就有了“灶火王"之说。“灶火王”相当于东北所说的“炕王”，由他们砌造或遇到麻烦时又由他们“翻修"，则可避免倒烟、煤气中毒等麻烦，所以就分化成一种专门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