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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中旬,“中国古村落保护第一人”冯骥才赴安徽蚌埠龙子湖畔的古民居博览园调研,他已过古稀之年却仍奔波在中国古村落保护的第一线。做客京华茶馆时,他也谈到了古民居保护面临的困境和新思考。他认为,传统村落若没有人了空巢了,也就死了,而古民居保护也要有生活气息,“古民居必须是活化的,不能让它空着”。
为何保护
这里有我们的民族记忆
提起冯骥才,很多人会想到语文课本里的《挑山工》《泥人张》。最近20年,他从文艺创作逐渐转向了文化保护,特别是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传统村落。为何会有这种转变?冯骥才说:“我原来关心城市文化和历史文化的保护,是文化人的立场,也是作家的立场,作家更关心社会精神。这些年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是巨大变化,在物欲的社会里容易轻视精神事物的价值,对我们的传统容易放松,知识分子要关切社会,关切人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也要关切先民的命运。”
冯骥才觉得,中国社会正在从农耕文明步入工业文化,“西方的进程比较早,而我们一切的文化基本是农耕文化,向工业文化转型时原有的农耕文化一定会瓦解。当人类到了文化自觉阶段,就应该有文化保护意识。在中国的传统村落里,有我们的民族记忆和精神传统,有我们民族的终极价值观,有我们民族的DNA和特有的审美,有我们丰富的、多地域的、多样的文化创造,这些东西必须保留,必须传承,不能失去。”
如果失去了这些民族中的DNA,中国人在世界上就没有自己的文化身份。他说:“尽管我们有版图,但如果失去了我们的身份,这是最可怕的,所以我们必须保护。习总书记提出要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为什么留住乡愁?乡愁是人精神情感的需要,留住村落就是留住我们精神的传统,留住我们精神内涵的东西,我们的准则,我们的民族记忆、我们的审美、我们的价值观。”
面临现状
每天消失近百个自然村
15年前,中国青年报发表报道《冯骥才哭老街》,天津在进行老城改造时把估衣街上的老建筑一点点拆了。冯骥才站在被拆毁的“天津总商会”废墟上痛哭流涕,这个周恩来当年活动的地方,也是“五四”运动时学生领袖马骏用头撞柱子的地方,就这么给毁了。
如今古村落、古民居的保护依然面临困境。冯骥才不止一次地说过,他很痛恨“旧城改造”这个词,他提到这次调研的蚌埠古民居博览园中的很多建筑,就是从推土机前抢救下来的。前些年冯骥才公布了一个调研数据,“2000年,中国共有371万个自然村,2010年剩下263万个。大约每年9万个消失,平均每天消减80到100个村落。”
冯骥才说:“就是我们坐着说话的功夫,一个个自然村就倒下了。我跟温总理讲过,每个村落都是一部厚厚的历史,但中华民族最大的问题是村落没有村落史,村志最多是一个乡,到了村就是一个名字了。我们已经把600多个城市变成千城一面,这是我们的文化悲剧,当时总理很激动,说不能让后代连村落都不知道。”
在研究保护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过程中,冯骥才就注意到中国的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散落在村落里,特别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村落也在逐渐减少,中华民族作为一个大家庭,没有权利让少数民族消失。少数民族就生活在自己的文化里,他们的村落若没有了,文化就没了,民族就消失了,这是国家重大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
如何保护
仅有名录保护是不够的
今年初,冯骥才出版了《中国传统村落立档田野调查手册》《中国传统村落立档调查范本》等著作,将这些年保护传统村落的经验更加规范化地记录下来。他表示,目前已有1561个村落列入到传统村落名录中,待第四批收录完预计超过2000个,“但存在的问题非常多,这些村落还在大量消失,仅有名录保护是不够的”。
在冯骥才看来,中国的传统村落保护还存在两大问题:“比如有的村落里,某一个村很好,周围的村会跟它也有关系,尤其是南方有些村落从中原迁移过去,分散在二三十个村落,相互之间有联系。我们只保护建筑优秀、形态完整的那个村落,但如果周围的根脉都断了,也不完整。这种孤立保护是不行的,应该有一个古村落的生态保护区。”
另一个让人忧虑的问题是“一个村落的基本形态没有了,但还有几幢经典的民居,还有一个好戏台、祠堂、庙宇、古桥、历经沧桑的井口,怎么保护?”冯骥才多次强调,“历史建筑只有原址保护,才最有价值。”但是,如果单个民居、祠堂等无法在原地保存,就不能让它们“坐以待毙”,采用露天博物馆方式集中保护,是最佳的选择之一。
这些年,蚌埠古民居博览园从江西、福建、江苏等地抢救了400多栋古民居,包括明、清及民国时期,不同区域的传统民居。冯骥才也参观了修复藏库等,“马总(马国湘)是从推土机下抢救出来的,他们是真正的抢救,把整个民居都保护下来。”
新思考
古民居的保护要“活化”
这些年,冯骥才也走访了瑞典、荷兰、意大利、美国等国家,了解世界各地的古村落保护状况。对于正在建设中的蚌埠古民居博览园,他提出建议,这也是近年来的新思考,“最近里尔的市长讲了一句话,历史遗产的保护必须活化,不能让它死了搁在那儿。传统村落里若没有人了,也就死了,而古民居保护也要有生活气息。”
世界上最早的露天博物馆是瑞典人1891年在斯德哥尔摩吉尔卡登岛建造的,里面的民居、面包房、学校、教堂、磨坊、牲畜棚等错落有致。让冯骥才印象深刻的还有荷兰阿姆斯特丹郊区的一个露天博物馆,“那些也都是从推土机下抢救下来的,他们按照文物思维原封不动做出来,古代商业街都是弯的,没有一条是直的,屋子里的所有细节都放进去。”
中国如何借鉴这种方式?冯骥才认为要因地制宜,也要考虑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使其可持续发展。“比如蚌埠的古民居博览园,可以结合露天博物馆和村落旅游,建江西、福建不同地区建筑博物馆,要查阅档案,请民俗专家,注重所有细节,还可以有当地生活的小电影。”冯骥才回忆,他曾去过俄罗斯的一个露天博物馆,里面还保留着俄罗斯人早期点灯用的木头片儿,“这样可以让人联想到当地生活特有的细节,看出人们生活的变化,给人精神内涵,让古民居一下活起来。”
纠正“老衣柜”的年代
陪冯骥才赴蚌埠古民居博览园调研的随行人员提到一件趣事,在参观博览园内的博物馆时,工作人员向冯老介绍一个旧衣柜时说是清代的柜子。冯老看了一会儿不以为然,他纠正说:“这上面的门锁是清代的,但整个柜子是明代的。”他指着柜门上的画说,“这种涂漆的工艺是明代的”。这位工作人员说,从博览园开建至今已经接待了2000多位调研参观的人,冯老是最专业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