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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从一个陌生的名词逐步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从政府、学者到普通群众,开始对此抱有相当大的热情,一大批传统工艺、表演艺术被立项保护。但在“非遗”保护发展的过程中,也不时暴露一些问题。近期,记者采访数位传承人、学者了解到,部分“非遗”项目面临传人难寻的尴尬局面。不过,多年研究“非遗”保护的民俗学者常祥霖表示,假使有些“非遗”项目实在无法传承下去,那也属于“大浪淘沙”的必然结果,无须过分担忧。
尴尬:“绕花”学习门槛高获利较低 非遗传承人难寻
浏览一些有关“非遗”的报道,不少新闻中都提到“传承人难寻”这一点,比如绵阳“烧火龙”技艺、鲁北大鼓的“九腔十八调”等等,不一而足,尤其在一些略显冷门的“非遗”项目中,这个难题更加明显。
涿鹿“绕花”技艺传承人邢义武便面临着这样的尴尬。所谓“绕花”,是指艺人利用钢丝绳将两个装满铁屑、焦炭等物的圆柱状铁丝笼捆绑在铁杆上,将燃料点燃后协力摇动,借助自然风之力,火花很快便连成直线,似流星飞瀑,场面极为壮观。
“涿鹿‘绕花’这门手艺环保无污染,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说到这里,邢义武微微叹了口气:“但我现在没有带徒弟,村里也鲜有年轻人对此感兴趣。”他把原因归结为“绕花”无法带来经济利益,且学习技艺的门槛较高,“传承人不好找。”
不过,邢义武并没有放弃。他正雄心勃勃地打算将“绕花”在技术上进一步改进,增加火花颜色,“我也想打造一个品牌,把‘绕花’表演市场化运作。如果能够带来一点利润,兴许年轻人会更感兴趣”。
另有知情人透露,即便“皮影”这一驰名海内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面临“传承人难寻”的困境,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制作工艺复杂且难以赚到很多的钱,吓退了不少想学习皮影制作的爱好者。
疑问:市场化、产业化发展路径是否可行?
邢义武口中的“市场化”运作,在另一“非遗”项目蔚县剪纸上似乎得到了比较好的执行。最初,与其他“非遗”项目遭遇的情况大致相同,蔚县剪纸技艺较复杂,需要长时间专注、静心才能完成,不少年轻人难以忍受,最终选择离开。
不过,近年来蔚县剪纸的发展比较有特点:在传承传统技艺的基础上形成了产业链,一些传承人会采用手工作坊乃至流水线式的批量生产,并打开了一定的市场。
这是否有助于剪纸技艺的流传发展?传承人周淑英的答案是“不”。她对记者说,真正的蔚县剪纸需要“刻”后点染颜色,成品是彩色剪纸,做工非常复杂,从设计到完成有二十多道工序,如果使用大机器制作,那么成品多是单色,且造型雷同,“永远都做不出手工剪纸的技艺”。
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周淑英认为使用电脑设计剪纸大规模生产,实质是颠覆这种“非遗”技艺的传统,“手工剪纸收藏价值更高。使用电脑设计、生产剪纸根本不是创新,所谓的创新应该建立在在传统手工艺基础之上”。
周淑英的说法并非毫无道理。常常有人担忧,这样千篇一律的剪纸是否会影响蔚县剪纸的精髓。多年来关注非遗的民俗学者常祥霖则表示,能够实现“产业化”是一件好事儿,并不会影响传承,“这就激活了蔚县剪纸的活力,不但保存了剪纸技艺,还能给通过市场流通给人们带来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
思考:无生命力的“非遗”终将被淘汰?
事实上,除了上述“非遗”项目的现状之外,随着非遗保护的深入推进,其他一些问题也开始显现。比如保护体制机制难以释放更大潜能;美育教化作用弱化,没有显示更深层更广泛的文化价值等等。结合当下“非遗”保护、传承遭遇的一些难题,不禁让人思考:“非遗”传承究竟该何去何从?
常祥霖对此持有比较乐观的态度。他介绍,国家有关非遗保护的政策十分明晰,目前已经在有关法规的指导下按国家、省市、地区等级别建立非遗保护系统,尤其是在近十年以来,这项事业尤其得到重视,发展势头良好。
不过,由于每个“非遗”项目所处的社会环境不同,传承人确实会有多寡之分。常祥霖并不认为所有的非遗项目都具有传承下去的条件、价值以及必要性,因此人们不必过分忧虑某个项目是否会消亡,“在判定‘非遗’项目价值的时候一般有几个必须遵从的原则。‘非遗’之所以值得保护也是因为具备这些不可替代的多重价值”。
在常祥霖看来,如果具备“艺术欣赏价值”、“历史价值”等要素,该“非遗”项目本身便具有较强的生命力,而民间文化自觉的力量又十分惊人,再加上国家政策扶植,自然会发展得很好。即便有些项目实在无法传承下去,那也属于“大浪淘沙”的必然结果,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无须过分担忧。
“有些‘非遗’就应该随着它的历史使命告一段落,或者进入博物馆,不应过分予以干涉。”常祥霖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