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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质证”式的研究论证,虽延缓了工程开工建设进度,但针对性地听取了相关学科专家的意见,使决策民主化、科学化、专业化成为可能
□ 游方朔
“质证”是一个司法术语,是指在法庭审判中,对证人证言的进一步提问,需证人进一步陈述,以解疑释惑、求证真相。这里,引入“质证”一词,借指在涉旅大项目落地之前,针对有关方面提出的问题和建议,由有关机构组织专业人士进行的论证过程。它不同于形式色彩较重的旅游规划、研究课题的评审,也不同于泛泛听取意见的问策会、座谈会,更不同于为印证主导意见、领导意愿而召开的征求意见会,对于科学决策、减少失误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日前,我应邀参加了对高铁站点在八达岭长城附近选址的论证,颇有启发和感慨。事情的起因是,计划修筑的京张高铁(北京至呼和浩特高铁的一段)在八达岭一带应设一站,站点选址方案有二,一是八达岭长城地面60多米的地下。二是距八达岭6公里外的地上。有识之士致信国务院领导,提出鉴于地质板块构造、长城遗产保护、游客游览习惯等,建议高铁不应选择地下建站。国务院及北京市领导做出批示,要求组织各方面专家予以论证。这次论证会上,首先听取了北京市规划委对有关情况的概述,工程设计、旅游规划等单位介绍了情况,之后专家们就选址对旅游及游客的影响发表了意见,最后形成了旅游专家组的基本意见。据悉,此前北京市规划委已组织了文物界、地质学界、工程设计界等专家对该项目的专项论证。最后待各方面论证结束后,将汇集各方面专家意见提供给决策部门参考。
这种“质证”式的研究论证,虽延缓了工程开工建设进度,但针对性地听取了相关学科专家的意见,使决策民主化、科学化、专业化成为可能,在当前旅游业发展转型升级的形势下,具有多方面的积极意义。
其一,广泛听取不同意见为科学决策奠定基础。一些大型的旅游项目,尤其是综合性的涉旅项目,不但投资规模很大,而且大多是“百年工程”,一旦建成就很难改动或修补。若想加以匡正完善,最好时机莫过于在规划设计阶段提出修改建议。过去一些涉旅大项目出现漏洞或失误,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充分听取意见,这方面的教训是很多的,也是很深刻的。因此,只要有人对规划项目提出建设性意见,都应该予以重视,不宜当作耳旁风。至于是业界专家提出的意见,尤其应该高度重视,那些意见凝聚了他们的专业才识和职业品德,一定应组织各界专家做专门研究和论证,能够听取的意见要立即吸纳,不宜采纳的也应加以借鉴。这个事情做得好,对各方来说都体现了一种科学求实精神。相反,一个投资甚巨的涉旅大项目,如果没有一点儿不同意见,那反倒是不太正常。要么是“保密”工作做得好,无人知晓,无从插嘴;要么是虽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但当事者就是闭目塞听、充耳不闻。这都是不应有的现象。
其二,各界专家充分建言为科学决策增添保障。旅游涉及领域很广。旅游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对自然资源和文物等人文资源进行旅游利用,必须严格遵守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符合资源、生态保护和文物安全的要求”。因此,规划和开发都应该听取各界专家意见。但也应必须明确,专家是指专门有所研究的专业人士,其熟悉和有权威的仅在那么一个行当或领域,跨界以后就得打折扣,就跟普通人观点差不多了,而不是“万金油”,到处都可以抹一点。这对任何专家都应是统一要求,提出意见的专家应从自己的专业领域出发,应邀论证的专家也应立足自己的专业研究,否则专家就成了“砖家”,所提意见就没有专业性可言了。因此,地质结构问题应听从于地质专家,遗产保护问题应听从于文物专家,游客需求满足应听从于旅游专家。只有说自己专业领域的话,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尽量提出加以改进和完善的建议,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防范在萌芽状态,那才算是尽到了专家职责,科学决策也就有了专业根基和扎实底气。
其三,择善而从为科学决策提供示范。如何对待不同意见,如何对待媒体舆论,这往往反映出有关领导的执政理念和决策水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已经看多了不顾专家建言和舆论呼声,拆掉古镇古街、扒掉名人故居、损毁文物古迹,而大肆建设城市广场、拓宽马路街道、成片开发房地产的现象。因此,当看到领导批示组织专家论证某一涉旅项目时,人们往往将信将疑、半信半疑。当不使眼色、不打招呼、不设预案、不挑专家的论证会在一场场开罢后,与会专家首先感到了它与形式主义色彩浓重的听证会之不同,感到了专业见解之被尊重,感到了科学决策正在一步步走来。当然,这样论证的结果,无疑会拖延工期数月乃至一两年,经济效益会受到一些影响,但综合听取各领域专家的意见后,便使一些问题清晰起来,让决策变得有依据、有底气,可尽量避免能够预见的纰漏和问题,使科学决策成为现实。
当前,我国人均GDP已达6700美元,旅游需求到了爆发性增长期。在各地加快转变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的过程中,旅游业再度成为投资者争相看好的热点,涉旅大项目雨后春笋般涌现。但也因此而生出了若干幸福的烦恼,那就是旅游开发的近距离重复或雷同现象日渐突出,旅游项目片面追求“高大上”愈演愈烈。控制和减少这类现象,迫切需要摈弃形式主义的旅游项目评审方式,呼唤可焕发各界专家敬业良知与专业素质的客观评审尽早横空出世,让涉旅项目逐步踏上民主决策、专业决策、科学决策的轨道。
从这个角度讲,无论京张高铁是否会在八达岭长城设站,是设地下站、还是地上站,结果都不是最重要的。人们更看重的是一个带有“质证”环节的决策过程,它不仅向业界提供了涉旅项目科学决策的样本,也期盼着更多的旅游项目科学规范的落地。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建议者、论证者、设计者、决策者各尽其责、恪守本分,那就是在为科学决策添砖加瓦、贡献力量,就值得旅游及相关业界为之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