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古纸房沟韩世忠故里踏查记

 

　　从一步岩上擒烈马到响马洞中得天书，从黄天荡鏖战金兀术到金銮殿面斥“莫须有”，韩蕲王的这些故事，绥德人已经传诵了数百年。作为土生土长的绥德人，名州百姓自古以来便将韩世忠视为“绥德汉”最典型的代表并引以为傲，自清代中叶开始更是将其奉于庙堂之上，享受万民的叩拜和香火供奉。

 

　　为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了解韩蕲王，记者本次专程来到了他的故里纸房沟村。希望在这里，可以寻觅到韩世忠戎马一生的起点……

 

 

　　纸房沟村位于绥德城东南35公里，是黄土高原腹地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据村支书韩红喜介绍，该村原坐落在脑畔山之上，前临纸房沟川，西面无定河。上世纪80年代绥德至崔家湾的公路竣工后，当地村民为了生活便利，便陆续在路畔修建房屋，旧村便因此逐渐废弃。

 

　　说起“纸房沟”一名的由来，该村村主任韩天虎便打开了话匣子：“小时候曾听老辈人说起，过去的纸房沟水量丰沛，滩涂较广，适合种麻、沤麻，纸房沟的村名就是因祖先旧时以造纸为业而来。纸房沟造纸的传统究竟起于何时，现已是无从考证，但最少也应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上世纪70年代初期，纸房沟旧村水井的西侧，还完整保存着一个用于碾压麻丝的大石碾盘。1976年，纸房沟河上游水坝因大雨溃堤，冲毁了王家园则村的大多数建筑，也将纸房沟的石碾推得不见了踪迹。”

 

　　今日纸房沟村150户村民中，韩姓占到了95%以上(外姓多因姻亲关系迁徙而来)，且系出同宗。那么，纸房沟韩氏家族又是于何时、从何地定居于此的呢？“‘文革’以前，纸房沟还保存有较完整的《韩氏宗谱》，可惜毁于‘破四旧’时期。我们只听老人们讲述，说我韩氏先祖系由晋入陕，落户于纸房沟，时间也必然是在韩蕲王生活的南宋王朝以前了。”韩红喜说道。

 

　　对于绥德境内的韩氏家族，李贵龙先生曾做过调查。他说：“绥德韩氏家族分布较广，但大多数韩姓均能与明代迁陕的清涧滴水崖韩氏联系起来，唯独纸房沟是个例外。当然，这也不算是意外，因为韩世忠出生于北宋末年，较明初的大移民早300余年。不过，纸房沟韩氏家族也不排除出自少数民族血统的可能(北魏孝文帝曾改鲜卑破六韩氏为韩氏)。”

 

 

　　《宋史·韩世忠传》中，关于韩蕲王的籍贯只有三个字——“延安人”，并未道明其故里绥德。但当年绥德属永兴军路绥德军所辖，与延安府接壤，称其为延安人也不为过。另关于韩世忠祖辈在纸坊村的情况，可见史料无多，仅《韩蕲王神道碑》记载其曾祖韩则“居乡以义侠闻，家故饶财，赈贫药病，多所全活”。但不论如何，韩世忠世居纸坊村的说法不容置疑。

 

　　数百年来，纸坊村韩氏族人还一直流传着关于韩世忠出生于纸坊村，后因瘟疫流落绥德城南砭上村的传说。而这正与刘汉腾先生所称“绥德父老口耳相传，韩世忠祖上所以家道败落，是因一场瘟疫所致”(见《且为泼韩五辨》一文)相互佐证。

 

　　传说在北宋哲宗年间，纸房沟住着10余户韩姓居民。韩则的孙子韩有庆，与妻子贺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含辛茹苦地养育着5个儿子。虽然日子过得有些困苦，倒也是其乐融融。

 

　　这年秋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的瘟疫打破了这座小山村的宁静。韩有庆最先染上了瘟疫，但因家中贫困，无钱请医生救治，便只能在家中以土法医治。贺氏每天还带着5个儿子在神像前烧香、许愿，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几天后，韩有庆病重去世，贺氏只能含着眼泪将丈夫草草掩埋。

 

　　但此时瘟疫已经传染给了家中的孩子。不出三四天时间，贺氏4个年长的儿子相继丧命，死人躺满了炕悲痛欲绝的贺氏把眼泪都哭干了。村里人看到这般场景，都是惊恐万分，纷纷外逃避疫。临行时他们劝说贺氏道：“你在这哭也不是个办法，在这等死吗？还是抓紧带着韩五(韩世忠)走吧。”

 

　　贺氏心想，丈夫已经去世了，4个儿子也夭亡了，韩家现在只有韩五这一条血脉，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于是，她振作精神，背起小儿子逃出纸房沟，一路乞讨来到绥德城南的砭上，在一处废弃的破窑洞栖身并定居下来。

 

 

　　韩蕲王战功卓著，并因在金殿之上面斥秦桧以“莫须有”之罪杀害岳飞而名垂青史。虽然陕北民间对其极为推崇，关于他的传说也是日盛一日，但在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因其客死他乡，远葬苏州，韩世忠却始终未能得到今日“居于庙堂，享受烟火”的待遇。

 

　　这种局面直到清乾隆年间才得到了改观——据绥德一步岩蕲王庙现存《创修蕲王韩忠武祠宇碑记》记载，为了缅怀韩世忠的丰功伟绩，自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起，绥德知州舒元烺号召本地官员、百姓，开始在一步岩永寿寺内修建蕲王庙。此后的道光十八年(1838年)、同治十一年(1872年)，还曾先后对蕲王庙进行重修。

 

　　或许是看到对蕲王的信奉得到了官方的认可，亦或许受到了一步岩蕲王庙修建的启发，嘉庆元年(1796年)纸房沟村民韩登倡议发起(率子韩志英、韩作英，孙韩武、韩文、韩德、韩斌及全村韩氏族人)，在村西紧邻无定河的前冲头山峁上修建了一座蕲王庙。

 

　　该庙规模不大，一孔窑洞(进深5米，宽3米，高5米)坐北向南，前置木质挑檐卷棚。窑内供奉韩世忠、梁红玉坐像；塑像背后壁绘青龙腾空，口中施雨，两侧墙壁则绘有韩世忠“智擒野马”“戎马生涯”“击鼓战金兵”“怒斥秦桧”壁画4幅。庙殿左前方的《创修蕲王庙序》石碑(嘉庆十九年立)，虽碑文断断续续，但仍可从中看出时人对韩蕲王的敬仰之情：

 

　　蕲王者，姓韩名世忠，勇冠军中……之功德争辉于日月……城南五十里纸房沟，吾祖韩登于嘉庆元年上创建蕲王庙宇，以广士民之享祀，以祈神灵之呵护……

 

　　由此不难看出，早在200年前的纸房沟村，身为蕲王后人的韩氏族人便已将其视为神灵加以供奉，使得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得以跻身神位仙班，与本村四平寺中的三教(儒、释、道)圣祖、佛庙里的一佛四菩萨以及文昌帝君、关圣帝君、龙王、马王共享万民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