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24小时书店一周调查 初涉水 且行且珍惜

6月21日起，西安嘉汇汉唐书城和陕西万邦图书城同时启动24小时营业试运营，这让许多西安书迷兴奋不已——不用再羡慕台湾的“诚品”，北京的“三联”，古城自此也步入了“当城市进入午夜，书店就是灯火”的文艺氛围。而另一方面，当西安进入“夜读时代”， 24小时书店在让人聚焦、兴奋与期待的同时，也与彷徨、困惑、试探这样的词语相生相随。连续几日，记者在对市民、书店经营者、文化学者的采访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希望它能坚持下来。”

新鲜夜体验

12小时“刷夜”不寂寞

苏格兰红格桌布，白色的欧式木柄台灯，木质长条桌——当时钟走过晚9点，街道逐渐冷清，商店打烊，西安城南的两家书店里的书桌与不熄灯光，构成了热爱阅读和思考的读者的人间天堂——在小寨汉唐书城外， “24小时不打烊”海报让不少路人停下了脚步。相隔不远的万邦书城“何不夜读”的招牌，也让这里显出夜色中特别的色彩。

从6月21日晚9点起，小寨万邦和汉唐书城将西安带入了夜读时代，其中万邦书城小寨店每周二、四、六、日实行24小时营业，汉唐书城的小寨店每周一、三、五、六实行24小时营业。这个消息，对于在附近一所高校上学的于钰而言再好不过，“学校离这两家书城都很近，我每晚都能来‘刷夜’了”。

“刷夜”这个词从最先兴起“24小时书店”的台湾和北京而来，常常被年轻人用来表示在不打烊书店通宵阅读，而今自己能用上这个词，于钰觉得“西安也变得很时髦了”。

按两家书店的安排，试营业期间的夜读时间为晚9时至次日上午9时。当书店进入夜读时间，两家书店纷纷摆上文艺气息十足的方桌和阅读灯，为了不让夜读的“书虫”感到寂寞，书城还安排了相应的讲座和活动。比如23日晚在汉唐书城举行的活动是一场 “汉字与陕西文化”的主题讲座，六排座位坐得满满当当，更多没有座位的读者站着听完了近两个小时的讲座。

从晚9点到11点，记者在汉唐书城统计，开放的800多平方米一楼夜读区域一直保持着百余人的规模，人最多时，甚至可以用“摩肩接踵”形容。零点后，书城仍有20~30位左右的读者一直留到了次日天明，其中以青年人居多。他们多半在夜读，也有相识的读者会偶尔小声讨论一下书中内容，4点多时，有读者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过没过多久，这个小伙子揉了揉眼睛，重新坐直开始读书。

在服务台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向记者感慨，“真正能坚持下来夜读的人，确实挺让人尊敬的”。收银台值班店员则告诉记者，23日晚售书最高峰是在晚9点到10点之间，“这一个小时销售额是6000多元，卖出大概180本书。”

摸着石头过河

2年前古城书店已酝酿“24小时”

开24小时书店，这个在于钰眼中的“时髦事”，其实书店在两年前已经开始酝酿。

“两年前我们就有开24小时书店的整体布局和安排，但反复调研后觉得时机不太成熟，当时主要考虑西安市夜生活活动区域很少，基本到晚上九点十点的时候街道就已经全黑了，缺乏吸引人出门夜读的整体大环境。”嘉汇汉唐书城副总经理罗秀珍告诉记者。

万邦图书城则是更早的“试水者”——很多书迷都有印象，前年一段时间里，万邦图书城曾把夜间营业时间延长到10点，“但在一段时间后我们再度恢复到9点闭店，因为8点后人就非常少了，我们需要考虑成本和必要性。”万邦图书城总经理魏红建不避言曾经的“试探失败”。

既然如此，为什么而今两家书店再度有勇气开启“24小时书店”？罗秀珍认为主要是环境的影响和成熟，“西安人的生活方式在发生变化，人们开始习惯夜生活，其次，三联书店在今年开了一个很好的头，让全社会对24小时书店开始聚焦，这件事也把我们放了几年的想法一下拉了出来，心又热了”。

国家对全民阅读的引导和来自政府的支持，也是西安两家“24小时书店”能够启帷的一大原因，“全民阅读让社会越来越有阅读的氛围，西安作为文化如此厚重的一个城市，也在寻找这样一个文化概念。”魏红建说。

但一个细节是，两家书城还是谨慎选择了6月21日这个相对“保守”的日子推出“24小时书店”—— 魏红建笑着透露其中“玄机”，“第一，它是周六，第二，它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相对‘好熬’。”

关于“性价比”

“还不是谈付出和回报的时候”

在书店经营者眼中，两家书城如今变身“24小时书店”不仅试图引导西安人的阅读习惯，也是面临尴尬生存境地的传统书店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但这个突破，并不轻松——据记者了解，目前西安两家24小时书店的经营成本完全需要自主化解，在采访中，不少读者也替书店的“成本开支”担忧，表达了对书店能维持多久的怀疑。

罗秀珍坦言，迄今为止汉唐书城的夜间时段并没有盈利，“24小时开放首日，书店晚9点后至零点前的销售额是1万余元，零点后至次日9点前的销售额是2000多元，这个结果我们已经比较满意了，因为我们夜间销售区域只是全书城销售区域的七分之一”。但这12000元并不能包住当天夜书房的开销，“平均而言，夜晚期间的销售额要达到将近3万元才能做到基本的‘收支平衡’。”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万邦图书城，魏红建告诉记者，上周日晚，书城在12点以后到次日8点间，只有3单生意共70多元。

但在来到西安参加24小时书店活动的北京三联书店副总经理翟德芳看来，“24小时经营模式”带给书城的并不是小账，而要算大账，“比如三联韬奋书店，在营业时间拉长到24小时后，这两个月整体销售的数据，就比(24小时)营业之前增长了160%，现在白天的销售数据大概比以往翻了一番”。

罗秀珍同意他的看法，“这两天总有媒体让我把夜间书城的收入和付出作对比，我说没法比，因为这不是一时之事，书店不像药店，不像餐饮，不是所有人对这个地方有24小时的刚性需求。我们现在还不是谈付出和回报的时候，要做的，在做的，其实是让更多人在更多时间有接触书的机会，这是一个氛围的培养——你可以买，我们也欢迎你只是来读读书。我们当然要考虑成本，但绝不仅仅围绕成本，当全民阅读真正开展的时候，我乐观这个成本会化解到阅读行为和购买力中去，显示出市场的调节能力”。

如何走，能走多远

读者和书城都在“试水”

在西安两家24小时书店营业之前，24小时书店已成今年席卷全国的文化潮流，北京之后，杭州、郑州等城市陆续出现了“24小时不打烊”的实体书店，但无法回避的是，也有不少24小时书店在试水中“夭折”，如上海的思考乐书局浦东店，深圳的星光阅读客栈等。

西安的24小时书店开局市民接受度不错，但能走多远？又该怎么走下去？魏红建对此有独特的设想，他计划让万邦图书城的“晚间时段”能成为一个“立体阅读空间”，以此吸引更多人，“比如前半夜的时候我们会做一个签售会或者阅读的分享，稍微晚一些的时候，我们做阅读民谣会，赏映会，再比如我们还计划要做阅读话题讨论会。”魏红建表示，做活动，但并不为活动，“书城活动只是桥梁，实际要通过活动，把夜晚阅读的概念深入人心。”

汉唐书城则选了另外一条路，“人气旺的时候才做活动，更专注打造一个安静的阅读空间，所有的活动在12点前就全部结束，此后就属于个人的时间，真正给书迷自由的空间”。但不管做了怎样规划，被两家书城不约而同提出的是，在国内尚属新兴事物的24小时书店，还需要“边走边摸索”， “很多人在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天天全开，而要两家书城错时开？因为我们是在市场里试水，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试水的不仅有书城，还有读者，记者的一位朋友就在前日发微信询问西安24小时书城的情况，“马上要司法考试了，家里诱惑太多，想去书城夜读，不知道环境到底适不适合？”

而在连续几日采访中，记者也遇到不少晚上在两家书店“尝鲜”的西安市民，对于夜间书店，八成以上的读者基本都表达了“支持”的态度，尤其是很多喜爱书，白天却要上班的上班族，以及带着孩子逛书店的家长。他们在“试水”的同时，也为古城夜书店提出自己的建议，如著名作家朱鸿就在第一日体验后，建议汉唐书城增加桌椅以及阅读、餐饮空间，“要让大家能留下来”。还有读者在书城的留言本上送给“夜书房”一句话，“且行且珍惜”。

跳出书店说未来

从“夜书房”到“夜经济”

在一些学者眼中，实体书店24小时营业模式，对于西安这座文化底蕴厚重的城市而言，有着积极的意义。但作为经营性的企业，要想在24小时的经营模式上走得更长远，还需要来自多方的共同努力。

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师黄杰就在接受采访时提出，建设学习型社会，西安作为文明古都，需要这样的空间和场所。但是通宵书店实现可持续发展难度很大，不太符合市场的规律和书店自身的利益，所以应该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建立政企合作的文化发展基金，支持文化事业的发展。

而罗秀珍则认为，“夜书房”想要长久，除了书城本身的努力，还需要一个“24小时经济圈”的整体大环境，“北京的三联韬奋书店，它的红火就和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无法割裂——处于北京最繁华的经济带和文化圈的相交范围内”。她认为，书店作为传统经济业态的一部分，节拍其实是落后于其他商业模式的，所以要带动书店经营，一定要有能对商业快速反应的商圈去支撑它，这就需要来自政府的推手。其次，24小时书店其实是24小时经济圈的一部分，而24小时消费理念的变化，观念需要引导，“24小时书店会对城市的阅读有所提升，也会影响城市的文化氛围，这件事两年前不一定能做成，但是放到现在，随着政府的关注和市民夜间经济的需求，我认为夜书房的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她说，如果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发展的效果好，书城会考虑增加夜间的开放楼层，并且增加“24小时”开放的天数，“一周7天连起来，全都24小时”。

编辑:秦人
关键词：汉唐书城 书店 打烊 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