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家庭运动之二：两类家庭最苦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种漂流，那么对于流动家庭、留守家庭而言，他们都是漂着的人，或是身体在漂流，或是灵魂在漂流，又或是身心一起漂向更远的地方——城市。农村、城市，老人、父母、儿童构成了这种漂流最基本的元素。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城镇化的逐步推进，大量农村家庭由于生存的需要、发展的要求，纷纷外出闯荡。随着这一人群的不断增加，也使得“家”这一特有名词，在新时代演变出不同的内容、形式。其中，农村去往城市的流动家庭、老少相伴的留守家庭数量急剧增加，这类家庭数量的增加给社会，也给其自身带来了更多的难题与困惑。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种漂流，那么对于流动家庭、留守家庭而言，他们都是漂着的人，或是身体在漂流，或是灵魂在漂流，又或是身心一起漂向更远的地方——城市。农村、城市，老人、父母、儿童构成了这种漂流最基本的元素。

流动家庭：奋斗中的无奈与希冀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教儿子！”操着一口地道河南话的郭女士痛苦地说着。10年前郭女士和老公从河南安阳来到西安，当时已30多岁的夫妇二人在八里村租了一家2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从这里开始了在西安漫长的打工路。

建筑工地工人、服务员、清洁员……10年来夫妇二人做过很多工种，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用钱的地方增多，在简单的打工不能满足生活现状时，两年前夫妇二人在八里村租了一个小摊位开始卖炒面，希望能多挣点钱供儿子读书。

“虽然我平时还算注意孩子的教育，也给他报了一些辅导班，但由于我们俩太忙没有过多的时间辅导他、照看他，导致他老是旷课、上网，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郭女士无奈地说。

郭女士的无奈与困惑，折射出的是整个社会流动家庭共有的难题——子女教育。流动家庭中学龄儿童入学较晚、未完成义务教育便辍学的情况非常普遍，学前儿童入园难、大龄流动儿童、异地高考困难等问题，困扰着大多数流动家庭。

国家卫生计生委于最近发布的《中国家庭发展报告》显示，农村外出劳动力夫妻同行的比例在1994年时不到9%，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沉淀后，这一数据已迅速扩大到2010年的66.4%，其中就包括了携配偶、子女、父母等一同流动。数据显示，流动家庭中，近五成住在城乡接合部，近三成住在城郊农村。这样的居住格局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流动人口在城市生活中的艰辛不易。

“有这样的住所已经相当不错了，有的人比我们还差呢！”刘权知足地说着。西安一间民房是刘权一家四口现在的“家”，两张床几乎占去了大半空间，再加上锅碗瓢盆以及厨具占用的地方，房间内就只能放下一张供女儿写字的书桌。即使这样的条件，他们依然感到满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面对居住条件的窘迫他们泰然处之，可是说起日常看病和女儿的上学问题，刘权立马不“淡定”了，为了女儿能上学，他没少求人、也没少花钱，最终才得到了现在女儿就读学校的“收留”。

“我是真怕生病呀，没钱人生不起病！在西安看病太贵了，虽然说有医疗保险，可我们再怎么说都是外来户，报销的比例没有老家高，所以有时得了急病，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老家去。”刘权还说，“希望我们这样的家庭能像城里人一样得到均等机会，也能够少有所学、病有所医，而老也能有所养。”

留守家庭：老与少相守中的渴望

扛起农具，奔赴在农田与家之间的63岁老人马仓合说：“儿子儿媳都外出打工，只剩下我和孙子、孙女，地我不种谁种？”在农村像马仓合一样在耳顺之年还在地里劳作的老人并不在少数。

《中国家庭发展报告》显示，目前全国共有7000万户留守家庭，涉及2.4亿人口，占全国总人口将近20%。其中，农村留守家庭占到全部留守家庭比例的77％。

在这些留守家庭中，占据大半江山的是老人。《中国老龄事业发展报告（2013）》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我国农村留守老人人数已约5000万人，大约占农村老年人总数的50%。这意味着，农村老年人中每两个人，就有一人处于留守状态。这些留守老人在承担起养育第三代责任的同时，自身的生活状况也存在着很多困难。

“十来年前，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很少，大多是18-25岁的年轻人，而这几年30、40岁的中年人，也都大量外出打工。整个村子里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了！”蓝田县汤峪镇的70多岁的一位老人说。“大儿子在西安给人看门，二儿子做保安，最小的女儿跑得最远，跟随外孙女一起在北京给人当保姆。”老人说起儿女时，不禁眼睛泛红。

不仅有老人的问题，根据《中国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样本数据推算，我国有农村留守儿童6102.55万，占农村儿童37.7%，占全国儿童总数的21.88%。这一数据与2005年全国1%抽样调查估算的数据相比，5年间猛增了约242万。

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抚养，无法享受正常的亲情关爱，久而久之无助感、失落感和被遗弃感逐渐形成，严重影响了他们心理健康的发展状况。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爱我？”记者在汤峪镇问到一位叫韩瑞的留守儿童是否想念爸爸妈妈时，隔了三分钟之久，小韩瑞问出这样一句话。韩瑞的爷爷告诉记者说，韩瑞的父母远在拉萨开面馆，也就只有春节才有时间回家。“我们经常告诉她爸爸妈妈不是不爱她，而是因为要挣钱，所以才不在家，没想到……”老两口默默地说。

留守家庭这样或那样的痛，是社会发展阶段不可避免的阵痛。对此，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发展学院教授翟振武就认为，大量留守家庭的存在，只是中国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暂时现象。但这一现象却是必须要得到重视、必须要解决的重大命题，为留守家庭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至关重要。

家庭重建：从中激发起新生力量

一年，不过是春夏秋冬的一次更迭，不过是候鸟南迁北归的一个轮回。一年，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或许连沧海一粟也算不上，但对于这些或流动、或留守着的家庭而言，却是漫长的煎熬、等待，在漫长的时间流转中，盼望的也就只能是春节时那一时的团圆。

流动家庭作为城市的后来者，融入城市的不仅仅是衣食住行的简单迁移，而应是整个身心的全情投入，也应是投入产出成比例的付出；留守家庭这一社会难题的解决与否，关系的不仅是农村留守人口的幸福程度，还影响着进城务工人员的工作、生活，更甚至还关系到整个社会的安定、稳定。

对一个社会的长远发展来说，解决留守家庭、流动家庭的离散、神散是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日前在今年国际家庭日的致辞中就指出：家庭为成员提供经济和情感依托，将成员培养为有生产能力和爱心并致力于公益的公民。不论何种形式的家庭，只要关系稳固、运作良好，都有助于减少贫穷，增进母亲健康，促进性别平等，维护人权。

“中国家庭出现的一系列变化以及存在的问题，都是现代化进程中的必然产物，”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石英说，“我们必须要足够重视这些变化，才能为现代化、城镇化的发展奠定基础，而不致出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可悲哀叹。”

有关专家表示说，留守家庭产生的社会问题的解决，就需要继续拓宽留守子女跟父母随迁到打工城市的路径，让孩子们享有入学、医疗等基本权利；对于流动家庭而言，就应通过产业引导，让农民实现就近工作，减少由于外出流动而引发的家庭问题；另外还需建立和完善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大力兴办农村养老福利事业，家庭化养老与社会化养老相结合之路，最终为现在的留守老人提供便利。

对此，石英表示，要解决这类问题最重要的就是要重建家庭。重建失去的“家本位”文化传统，在重建中树立起家庭意识的回归。他认为，家庭的重建对于当代中国家庭存在的矛盾、问题的解决至关重要。流动家庭也好、留守家庭也罢，他们都是社会的细胞，坏死其一，整个社会的功能都会受到影响。只有在城镇化的不断发展中，通过发展将这些家庭固定下来，使其不再漂泊，才是解决问题的可行之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