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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走了!不愿相信!他是近期离我而去的第三位弟子。吴天明、黄厚德,然后是他,高景文!
心中之痛,难以言表……他们都有许多未尽的抱负,都是艺术事业的中坚!也是我心爱和尊敬的同行!
景文1973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1977年毕业留校任教。我们是师生又是同事,四十年在一起。
他毕业留校后,正值“四人帮”倒台。近十年的文化浩劫,戏剧受到摧残,中戏也不例外。77年,老师们组织了“教师演出队”重登舞台,精神振奋!一轮独幕演出后,大家要重演《霓虹灯下的哨兵》。景文作为表演系的青年老师,任剧中童阿男一角。粗排后,景文已经捕捉到人物的自我感觉,显示了他创造人物形像的表演水平,只是他的东北口音影响他塑造一个上海青年。于是,我们叫他学说上海话,他很努力,几句上海腔,让观众认可了他扮演的童阿男。
1978年,为了提高青年教师的业务水平,表演系决定让他们到导演系干部进修班旁听,学习导演艺术。高景文和刘立滨两位老师分配在我所带领的小组。学习导演元素课时,在学员杜海鸥的事件小品《谁之罪》中,景文扮演“小流氓”,立滨扮演干部子弟,宋春霖扮演父亲老干部。此小品表现一位老干部下放归来,发现儿子在“小流氓”影响下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景文设计的一些动作非常典型,把小流氓的形象鲜明表现出来。小品后被中央电视台录制播出,记得在中央台录制过程中,许多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流下了热泪。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各种导演元素的训练,景文的想象力、分析和组织舞台行动的能力大大增强。为他后来的教学、创作和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景文在表演系先后带过85、91、93、98等许多班次,著名的巩俐、姜文、朱媛嫒……都是曾受教于他。记得有一年查看他所带的班级的表演汇报,学生们在舞台上的真实生活情景,表演元素的掌握,至今还记在脑中!他开创了班级文学主题生活会,要求学生每周必读文学作品,重视学生文化修养的培养,显示了景文教学上的开拓精神。
教学之余,景文先后参加了许多影视剧的艺术实践活动,还开始进行科研写作。《“学院派”表演》一书就是他第一部教学和实践总结的作品。
景文并不满足以上成绩,2003年他为自己提出了更高的标准:攻读导演学博士学位。幸运地我成为了他的导师。记得决定博士论文开题时,他给我提出了一个非常意外的,客观存在的广义的“表演学”问题,即“生活表演学”、“社会表演学”、“人类表演学”……当时我们认识并不一致,经过反复的论证和他的阐述,我们确定这不是我们通常所指的表演专业训练,而是研究人类和社会生活中的“表演”形态……记得我们当时定名为“泛表演学”,认定它非常有现实意义和实用价值。为此,他广泛收集资料,阅读文献,终于完成了博士学位的论文答辩,取得了博士学位。
景文是位非常有个性的人!我经常说他是“天马行空”者!他才思敏捷,颇具编、导、演的技能,能坚持己见,不人云亦云,有独立见地,不隐藏观点,直来直去,好冲动,有时被人利用充当“大炮”。有时表现得非常桀骜不驯!其实他依然是个“性情中人”,他善于交际,有很多朋友。生活情趣广泛,对自己的身体不够爱护,很早就患肝炎,但他依然吸烟饮酒,为了写剧本无生活规律可言!为了孩子他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常常超负工作!
今年,他参加教学的毕业班的毕业大戏《白鹿原》公演时,他身体已有不支。亲自给我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可惜我由于工作繁多,未及观看,没想到此剧的公演竟成了他的绝笔作品!也未能见他最后一面。
一位不大为人所知的表演老师,普普通通的影视剧艺术工作者,离开我们去了!他59年的生涯,却代表着一个时代。他像蜡烛一样燃尽自己,照亮别人!
天明、厚德、景文……你们先行一步,一路走好!我会在有生之年,记住你们,继续你们心中的艺术,直到我去天堂见你们向你们报喜为止!
写于2014年4月25日
◎罗锦鳞(作者系中戏教授、博士生导师、导演)
高景文,吉林省前郭县人,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于2014年4月23日过世。他一生桃李满天下,培养了巩俐、姜文、朱媛媛等众多影视明星。本报特约高景文的老师,年已77岁的罗锦麟教授,写下此篇悼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