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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中国当代艺术就逐步表现出心力“衰竭”的症状。在之前的好几年里,当代艺术始终处于狂欢中。那是怎样一种狂欢啊,拍卖场上的叫卖声与市场里的细语交织成一片,形成了引起广泛效应的声响,以致引发了太多的质疑、嫉妒与谩骂。尽管质疑声、谩骂声粗俗不堪,甚至缺乏理性,但他们中间却没有人承认这些质疑是非理性的,他们每一个人都竭力向公众表明:被质疑的狂欢是堕落的,甚至狂欢本身仅仅是一种未被识破的谎言。
的确,上世纪90年代初,那些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自由艺术家似乎有了值得骄傲和更多的可能性,市场经济将艺术家们托上了物质主义的旅程。“可是,精神呢?”有人不安地问。之前,当代艺术有一个让人激奋的名称叫“现代主义”,可是,“现代主义”具有的愤世嫉俗的特征阻止了艺术家们对“庸俗”金钱的公开敬意,尽管他们本能地希望要有实在的栖身之地。直到90年代初,开始被称之为“当代艺术家”的那些现代主义的“后裔”,仍然以羞怯的态度面对物质的世界,他们还是勉强地坚持:“艺术”总是精神的和神圣不容金钱侵犯的,不过同时已经有不少的艺术家接受了市场经济的现实,之前的苦难与让人焦虑的生活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金钱或者美金是重要的。
西方思想家的“幽灵”陪伴着80年代的中国现代主义者,而90年代的当代艺术却在市场经济导致的全球化中乘胜前进。一开始,那些受到国际市场关注的艺术家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全球化的征途,接受着看似轻松但却严谨的各种规范。很快,中国艺术家就在姿态与敏感性上适应了新的游戏规则,直至2000年的上海双年展,有批评家对中国当代艺术大胆地使用了“合法性”这样的词汇,似乎时代真的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在之后的展览中,艺术家甚至对公众也表现出某种肆无忌惮的“调戏”。总之,当代艺术获得了似是而非的成功效应。
其实早在80年代,年轻艺术家们就带着一种理想主义的惯性,展开了对历史的批判和对未来的憧憬。尽管1989年现代主义的激进分子在中国美术馆有一次大胆的狂欢,但之后那些尖锐的思想与激情似乎失去了投射的方向。于是,玩世现实主义提示了另一种存活的路径:如果没有可能讽刺社会,似乎可以嘲笑自己——批评家将其说成“自我拯救”。艺术家不再坚守本质论的规矩,理想、真理等类词汇失去了意义,人们能够感受到的是,批判性的话语不是演变成口号就是彻底消失殆尽。
市场似乎也帮助当代艺术一路凯歌,享乐与苟且成为普遍的风气,如果可能,一些被称之为“艺术家”的人可以随时准备调整任何立场和位置,面向任何可能性,只要这是自己的或者大家的“艺术”与“事业”的需要。的确,当代艺术的队伍早就被打散了,其打击的力量来自四面八方:意识形态领域、无所不在的市场、自作聪明的观念、所谓“艺术批评家”的“批评”、利欲熏心、嫉妒与仇恨、心理疾病、丧心病狂、贫困、金钱……来自任何一个有意无意瓦解艺术心灵的角落。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正的艺术家只能再一次地退守内心,退到没有人知道的迷茫与未知领域,听凭内心的需要重新寻找活力的可能性。
中国当代艺术的真实状况是,曾经充满活力的生命正处于可怜的衰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