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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贡·席勒,自画像,1912年
埃贡·席勒于1912年为17岁的维拉妮·威利·诺依齐画的油画肖像画
埃贡·席勒(EgonSchiele)1916年水彩作品《斜躺的女人》,今年8月在网上拍卖中以180万欧元成交
2013年8月,一幅长48厘米、宽31.6厘米的水彩作品被德国一家公司拿到网上拍卖,这是一幅画在普通布纹纸上的水彩画,根据画中右下角画家的签名显示,作者埃贡·席勒于1916年绘于奥地利。这幅来自德国柏林的私人收藏,从20世纪50年代一直被悉心存放于柏林的私人公寓中,保存完好,颜色鲜艳如初,只是在画纸左上角有轻微的水渍和细小斑点,中间有折痕,签名字迹有些模糊。作者把名字和日期签在方框中,很像中国传统的篆刻风格。相比于传统的现场拍卖形式,网络拍卖作为新生事物,其安全性和真实性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令人意外的是,这件名为《斜躺的女人》的小尺幅作品却拍出了180万欧元的价格,成为有史以来网络拍卖的最高纪录。
国际知名研究埃贡·席勒艺术的专家简·卡里尔说:“这幅画作可以被认为是近几年市面上出售的最为杰出的席勒作品,因为作品的光亮度和颜色都可以表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画作被保存得非常完好。”
《斜躺的女人》是埃贡·席勒自1916年后的一幅关键画作,此后一段时间直到艺术家死去,席勒只创作了为数很少的作品。1914年到1917年间,是席勒作品更为成熟的时期,画作风格较早期更为大胆。《斜躺的女人》标志着这一趋势的开始,画中的女人穿着夹克趴在地上,如同雕塑一样展示着发胖健硕的肉体,画作没有展示出完整的身体。这种女性姿势在席勒以往的画作中是不常见的。这幅画作最初用黑白的形式发表在维也纳的一个出版物上,后来,席勒才为它着色并在右下角写上了日期——1916年。
在这幅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埃贡·席勒早期的着色技术:肉体的颜色先用黄褐色颜料轻轻扫过,再用不透明的红色和绿色颜料,在关键部位如嘴唇和臀部处理为高亮效果。按照时间推算,画这幅作品时,画家正在维也纳军中服役,也是席勒即将迎来自己事业巅峰的时期,两年后,画家因染上瘟疫(西班牙流感)而在维也纳去世。
20世纪初期的维也纳,强大的奥匈帝国濒临衰微,浓郁的末世氛围环绕,艺术上出现对死亡和“美丽尸体”的病态追求,那正是席勒生活的时代。
席勒作品毫不掩饰地表现了那个时代人的心理和情感,他所描绘的人物和景物都处在惊恐不安状态,生的欲望和死的威胁交织,始终笼罩着他。他笔下的人物形体瘦长,冷峻刚直的线条令人震颤,除对人物表情动作的夸张刻画外,着意描绘人物神经质的情绪。这幅《斜躺的女人》中传达给观众的正是这样一种极不舒适的感觉。
死亡笼罩的童年
如果说大时代灰暗不足以造就艺术家独特的艺术风格,那么自小面对的家庭境况则对其创作产生了毋庸置疑的影响。席勒在这个维也纳的中产阶级家庭始终无法摆脱死亡的阴影,这里是席勒艺术中病态、死亡元素的最终源头。
埃贡·席勒1890年生于奥地利图伦,他的父亲阿道夫·席勒是任职于奥地利国家铁路局的火车站站长,母亲则来自波希米亚的捷克克鲁姆洛夫。
父亲为这个家庭提供着优越的中产阶级生活,同样沉溺于当时中产阶级普遍的糜烂状态。他的父亲在婚前就患有梅毒,婚后的三个男孩相继夭折,席勒是家中的第四子,唯一的姐姐也在席勒3岁时去世。到他15岁时,父亲死于梅毒。
死亡对于席勒来说从来都不陌生,但父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席勒很长时间都幻想父亲还在身边,常常与之交谈。他与母亲的关系也渐渐淡漠,因为他认为母亲对死去的父亲缺乏应有的思念和缅怀。死亡成为他后来画作中常常表达的意味。席勒从小性格冷僻、不合群,他在中学时的手稿中写道:“我那些差劲的老师都是我的敌人,他们和其他人都不了解我。”
万物都是活的行尸走肉
席勒的父亲对儿子的绘画天分并不看好,他希望儿子进政府机构工作,富足而稳定。小时候,席勒曾去由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所开设的学校,他的美术老师发现他的艺术天分,支持他朝艺术界继续发展。在这位老师的鼓励下,16岁的席勒考入维也纳艺术工商学院,结识了维也纳著名画家古斯塔夫·克林姆。
古斯塔夫·克林姆是维也纳著名的象征主义画家,他创造了维也纳分离派。维也纳分离派致力于为年轻的非传统创作者提供一个发表的平台,替维也纳带来外国画家的优秀作品,并自行发行杂志来展示团员的作品,克林姆曾担任这本杂志的主编。分离派声明没有任何宣言,也不主动鼓励任何显著的风格,自然主义、写实主义与象征主义和平共存。古斯塔夫作品的特色是存在大量特殊的象征式装饰花纹,这一点对席勒早期作品的影响较深。
席勒在维也纳艺术工商学校就读不到一年,就由学校的多位教职员推荐到维也纳当代艺术学院就学,学习油画和素描,但新学校的保守风气使他感到沮丧。而就在1907年,希特勒被这间学校拒绝,因此曾有谣言称希特勒和席勒彼此认识。
1909年,席勒在克林姆的展览中看到了爱德华·蒙克、让·图洛普与凡·高等人的作品。席勒1910年的作品还与维也纳另一位表现主义画家科柯施卡1908年的作品风格极为相似。他们把画笔对准维也纳底层的大批贫困流浪的小孩,瘦弱而紧张,饥饿而迷茫。科柯施卡的表现主义风格成为这时期席勒模仿的对象。此时的席勒从保守的学院解放出来,开始接触到人体与性欲的题材。
19世纪末20世纪初,现代主义画派如火如荼兴起,许多传统的艺术法则被打破。席勒创作后期更加肆无忌惮地挥洒内心的想法。他对人体的描绘呈现几何化的风格,没有细腻的刻画,更多是变形。
席勒逐渐摆脱了老师克林姆象征主义的套路,开始从表现主义画派中汲取养分。他惊异于爱德华·蒙克作品中那扭曲的恐惧和惊悚,后期的作品更加注重自身情绪的表达。
席勒一生画了100多幅自画像,这些自画像中很多是裸露的身体。弗洛伊德说,露出生殖器或是相关器官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怕你,我藐视你!这应当也是席勒画作想要表达的意味。
他会在镜子前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与真实的自己对话。席勒的朋友形容他“少见的英俊,外表一丝不苟,人们甚至不能在他脸上找到一根未刮干净的胡茬。”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最欣赏的一句话却是:万物都是活着的行尸走肉。他的自画像双眼凹陷,表情痛苦,四肢瘦弱,病态毕露。要么是黑色和青绿色,要么是红色或绿色星星点点地分布。早期的席勒曾在一位医生朋友的允许下,到医院观察垂死的病人,这些不健康的肤色即来自那些病入膏肓的人。这些自画像可能不像席勒,但又是真正的席勒。
席勒和他的女性模特
由于席勒对女人身体赤裸裸的描绘与表现,他曾被德国艺术百科划为色情艺术家行列。《斜躺的女人》中女模特究竟是谁,研究者简·卡里尔并没有考证出。席勒最为研究者熟知的模特是17岁的维拉妮·威利·诺依齐。维拉妮原来是席勒的老师克林姆的模特,很可能也是克林姆的情人。
1911年,席勒与维拉妮·威利·诺依齐相识,很快在维也纳同居,并担任他某些知名画作的模特儿。这位率性而专一的女孩成为席勒第一个灵感女神,棕红色的秀发及蓝绿色的双眼可见于席勒不少重要作品之中。关于维拉妮的资料很少,席勒和她因不满意维也纳狭小的城市环境,曾搬去捷克克鲁姆洛夫的小城市居住,那也是席勒母亲的家乡。然而席勒的画室里,雇用了数名十几岁的少女担任裸体模特儿,这与当地的风化格格不入。
20世纪初的维也纳到处是无家可归的游童,他们因家庭贫困而流浪,或者陷入末世帝国发达的色情行业。这些大小不一的女孩,都是席勒从公园或大街上捡来的。女孩们终日混迹于席勒工作室,或美或丑,在这里无所事事。席勒豢养她们,借以了解她们的世界,描绘她们的身体。席勒画中的少女,不同于一般画家笔下那般懵懂羞涩,而是大胆展露了躁动不安的性意识。
由于当地人的激烈反对,席勒和维拉妮随后一起搬到在维也纳西边的小镇纽伦巴赫,并在那边寻找灵感和便宜的工作坊,他的工作坊还成了当地小流氓聚集的场所。画家不检点的生活方式激怒了当地居民,席勒让房东年仅14岁的女儿当自己的裸体模特,最终将自己送上法庭。
1912年春天,席勒因勾引未成年少女而被逮捕。警方同时扣押了一百多张被认为是色情物品的画作。席勒不明白自己的罪在何处,他觉得这些少女很多是离家出走,自己只是好心收留她们。
席勒在被关押了21天后,终于迎来了开庭审理,他的诱拐罪名被判不成立,但由于在幼童可接触的公共场合展示色情图象,席勒被判有罪。在法庭上,法官甚至当场将一幅“令人不愉快”的画烧毁。席勒被判入狱3天,在狱中他绘制了12幅画,描述被关在监狱牢房中的不适与不快。
由于席勒的离经叛道和惹事生非,很多朋友选择远离他,只有维拉妮每天都去看望被关押的席勒,不允许探视时,她就隔着栏杆给席勒投掷水果和信件。
维拉妮的一往情深没有带给自己幸福,相反是情人无情的抛弃。1914年,席勒决定结婚,但对象却是工作室对面居住的一对姐妹,姐妹俩出身一个中产阶级的新教家庭。席勒跟朋友表示说,究竟是姐妹中的哪一个其实无所谓,他想要的就是一段被“裹在家庭这件温暖的蓑衣里……”的婚姻,出身不好的维拉妮无法给予。
最后,姐姐爱迪丝答应和席勒结婚,条件就是让他断绝和维拉妮的关系,这件事席勒做得并不光明磊落,他甚至秘密给维拉妮写信,希望二人能在度假时偷偷保持情人关系,但被维拉妮断然拒绝。维拉妮后来成为一名战地护士,1917年在野战医院死去。
席勒与爱迪丝在后者家人的强烈反对下,于1915年6月17日结婚,这天也是席勒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席勒结婚以后,画了很多幅以妻子为模特的画,但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不愿裸露自己,经常让席勒画上别人的头。
死后的荣耀
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席勒的生活和作品产生了重大的影响。1915年,婚后第三天席勒就被陆军征召,先服役于布拉格。在军中,他从未被派到前线战斗,而是在战俘营担任守卫,看管俄国的战犯,闲暇之余还可以绘画。也是这段时期,席勒创作出了这幅《斜躺的女人》。
这幅作品展现了席勒女性肖像的最常见特点——充满着性爱和情色意味。席勒作品中的女人有着撩人的姿势,大胆展露自己的私处,不断挑战公众的道德底线。模特的眼睛总是看着画外,似乎在与画外的观众对视。席勒为他的女模特设置了一些特殊的性符号,描画很深的黑色眼影、红色嘴唇、突出的私处。画中的女人大多体态消瘦,脸色苍白,上述这些地方却用高光打亮,一切突出的地方都指向明显的性暗示。
这些作品的色彩以暖色和深色为主,常有小面积的补色对比,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给人以沉重和不安的感觉。红色、黑色、黄色是他常用的颜色。画中的模特通常并不全裸,而是穿着丝袜鞋子或是上衣,起到分割画面和配色的作用,使模特和画面构成更丰富,如《斜躺的女人》中,女人裸露着下身却穿了件夹克。
1917年,席勒回到维也纳,得以专心从事绘画工作。其间他画出大量且成熟的作品,并在第二年受邀参加维也纳分离派的第49届展览。展览中席勒共有50件作品在主厅展出,他以“最后的晚餐”为灵感,设计了展览的海报,并把自己的肖像放在中央,取代耶稣的位置。这次的展览非常成功,席勒作品的价格大涨,他也接到许多绘制肖像画的订单。
就在席勒逐渐走入公众鉴赏视野,迎来自己事业的高峰时,著名的西班牙流感席卷维也纳,这场恐怖的传染病让世界上约10亿人感染,2500万人被夺去生命。
1918年秋天,怀有六个月身孕的爱迪丝因流感过世。席勒害怕极了,他把家里的门窗关紧上锁,似乎这样就能防止流感的入侵,然而仅仅三天后,28岁的席勒也因传染病去世。在这三天之中,席勒画了许多爱迪丝的素描,成为他最后的作品。
席勒生前遭受了太多的非议和批评,他桀骜不驯的性格和反叛的艺术不被当时的世俗所接受,人们用臭名昭著来形容这位色情画者,但其死后,却被艺术界捧为直逼人心灵的伟大艺术家。
如今,维也纳的利奥波德博物馆是世界上收藏席勒作品最多的地方。这家曾经历债务危机的私人博物馆在2011年将一幅席勒风景画作品送到了伦敦苏富比拍卖行进行拍卖筹款,成交价高达4000万美元,创造了席勒作品拍卖价格的新纪录。这也是迄今为止,席勒作品的最高成交价。
席勒的练习作也被大量出版,那些黑白的素描作品看似简单随意,却在构图和绘画技巧上被大批的后来者奉为经典。画纸上那些裸露的生殖器和模特肆无忌惮的姿势,今天看来依然会让人觉得不雅,却被加冕为伟大的艺术,珍藏在各大图书馆和私人书架。
(资料来源:《死亡与性:埃贡·席勒绘画中的人体》、《彗星般的世纪末画家埃贡·席勒》、《埃贡·席勒绘画中的哥特元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