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规模统计到质量导向——关于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的对话

　　2月13日，国家旅游局发布了《关于改革完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体系试点工作的通报》和《关于实施〈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方案〉的通知》。自此，地方国内旅游统计制度在现行《旅游统计调查制度》基础上得到进一步改革和完善。自2011年开始，国家旅游局将旅游统计工作作为培育战略性支柱产业的一项重要基础工作来抓，重点解决国内旅游统计不完善、评价不科学的问题。在国家统计局的支持下，在官、产、学、研各方力量的共同努力下，2011年国家旅游局推出了《完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体系方案(试行)》。在通过两批次、21个省(区、市)试点之后，国家旅游局于今年2月正式向行业通报了试点统计数据成果，并决定自今年起在全行业推行新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

　　对此，国家旅游局政策法规司日前特别邀请了北京市旅游委副主任安金明、江苏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处长王洪舟、上海市旅游局副调研员王祖光、内蒙古自治区旅游局规划处副处长左怀玉以及中国旅游研究院院长戴斌、北京交通大学旅游系主任张辉、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副主任戴学锋进行了座谈。

　　主持人：《改革完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体系方案》的试点，一是实现了国家旅游局首次发布省级国内旅游接待统计主要指标数据;二是形成了以六大类指标为核心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评价体系。请大家结合旅游业发展的实际需要，谈谈方案的现实意义。

　　戴斌：改革完善国内旅游统计体系意义重大。一是顺应了大众旅游发展的时代要求。各级旅游行政主管部门、企事业单位特别是旅游决策部门对统计的要求不再是有数据，而是希望出好数据、成体系、供决策。从市场运行层面看，以前旅游发展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市场环境，而现在的旅游则在一个开放的市场环境下运行，这就需要统计方法、模式也相应调整。二是有助于科学评价国家和地方旅游业的发展质量，有利于社会理性认识旅游业发展。新的方案体系突出了过夜人数指标的意义和价值，增加了住宿接待的强度指标，更加客观反映了典型游客的规模和特征，从而为科学评价地方旅游发展质量提供了权威的科学视角。此外，新的统计体系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对现有统计体系的细化和完善，在保证原有统计工作稳定性的同时，为国家和地方解读发展现状和问题、发掘潜力，进而为探索独具特色的发展道路和模式提供了现实可能。

　　安金明：与传统统计体系相比，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回归了国际通行的统计规范，尤其是过夜人数，从统计口径上厘清了统计对象，统计范围明确，排除了“一日游”游客数据难以甄别、重复统计的干扰，数据质量得到保证，统计结果更真实可信。

　　戴学锋：以住宿单位接待为基础开展旅游统计调查，在统计方法上更贴近客观实际，不论是全面统计，还是抽样调查，数据获取更便利，数据来源也有据可查，能够科学客观地反映各地旅游发展水平。

　　王洪舟：新体系有效遏制了国内旅游统计的无序状态，很好地弥补了各省市间统计方法不一致造成的差异，有利于引导旅游工作从注重规模速度转向质量效益。江苏省作为首批试点单位，新的国内旅游接待统计体系对江苏旅游发展产生了较好的影响。新的统计体系有利于引导各地市更加理性、合理地确定旅游发展目标，而不是单纯追求增速。

　　王祖光：新的统计体系可以更好地反映各地旅游发展情况，为地方旅游业发展提供必要的数据支撑。地方可根据统计数据，分析自身发展的弱项，并重点推进解决。

　　主持人：根据方案，国内旅游统计体系突出了“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平均停留时间”、“常住居民人均接待住宿单位国内过夜游客数”和“旅行社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六个方面的数据指标。如何看待这一体系?

　　张辉：我注意到，这次发布的不是统计方式、不是统计制度、也不仅仅是统计数据，而是一个统计指标体系。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所强调的“二加四”指标体系，包涵了两个总量指标、四个强度指标，这恰恰就是一个相互照应的系统。

　　戴学锋：国家旅游局这次重点发布了试点地区国内旅游六项指标。六项指标中，四项涉及“住宿单位”，一项涉及“旅行社”。这就明确了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的一个指导方向：引导全行业从规模增长型发展模式向质量效益型发展模式转变。过去我们注重总量指标，都说接待了多少游客，可是这其中包含了多少一日游游客，多少过夜游客，过夜游客中又有多少是住居民家的，多少是住酒店的，可能就关注得少一些了。我们这个指标体系直接把“住宿单位接待的过夜游客”凸显出来，抓住了消费能力相对较强的这部分游客，将统计指标与企业经营效益、产业发展质量紧密联系起来。

　　左怀玉：过去大家都关注总量指标，导致某些地方在接待国内游客人数指标上“做文章”。比如扩大“一日游统计口径”，虚增居民家中接待游客数量，带动接待国内游客总量提高。那么这个地方的“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平均停留时间”一定会下滑。又有地方通过某种手段虚增了“平均停留时间”指标，那么其住宿单位床位出租率就会超出合理水平甚至超过100%。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的各项指标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整体，在综合评价地方国内旅游发展质量的同时，可以防范统计数据注水的问题。

　　主持人：从试点的结果来看，各地六类指标中高低不同，这样的评价结果反映出了当地国内旅游发展中的哪些特征与问题?是否与当地旅游业发展的实际一致?

　　张辉：我觉得旅游统计数据对于行业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揭示市场趋势，反映市场需求。比如“旅行社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这一指标，从区域发展来看，中西部地区排名普遍较高，其中排第一位的西藏，旅行社接待人数占比高达66.2%。说明想去西藏旅游的游客，在权衡了交通、住宿、安全保障等方面之后，更多地选择了跟团出游。我们的旅游行业，尤其是旅行社一定要看到这点，因为这个指标为我们明确指出了这样一个细分市场，在中西部很多风景秀丽但基础设施薄弱的地区，游客跟团出游的需求还是普遍存在的。旅行社可以在这方面下工夫，多开发一些线路。

　　安金明：我同意张教授的观点。其实“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也反映了这样的问题，在内蒙古和西藏，投亲靠友的可能小一些，基础设施条件差一些，游客对酒店、旅馆这些的需求就大，所以这两个地区在这个指标上排名靠前。

　　王祖光：我们发现上海在“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指标上排名靠后，仅排在倒数第二。究其原因，与北京类似，上海也是一个移民城市，很多游客到沪之后，投亲访友的特别多，住在酒店的也就相对少了。另外，据我所知，上海星级酒店的平均房价在全国是最高的。如果上海在星级酒店的定位上做出相应的调整，通过降低房价、提高服务质量，应该可以吸引更多的游客，但是这又带来了酒店如何权衡成本与效益的问题。

　　主持人：统计关系到排名，但不是为了排名。从试点的结果来看，反映出了各省国内旅游发展各有特点。请各位谈谈如何利用好国内旅游接待统计评价的结果来指导实际工作。

　　戴斌：从发布的结果看，新体系客观反映了各地旅游发展的现实情况和阶段性特征。“住宿单位接待人数与国内游客人数比重”指标方面，内蒙古与西藏分列前两位;“旅行社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指标方面，西藏占第一位。以上结果反映出西部地区旅游业发展处于初级阶段，社会商业接待体系尚不完善成熟，旅行社团队游客仍是主体，市场对传统旅游业态依存度高。而北京这项指标排名相对靠后，说明北京散客化程度高。试点结果客观立体地反映出各地发展的区位优势和地区差异，各地可以通过横向比较，突出当地特色，弥补当前不足，理清发展思路，指导旅游工作。

　　安金明：北京在“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平均停留时间”、“常住居民人均接待住宿单位国内过夜游客数”两项指标中排名第一，而在其他四项指标中排名相对靠后，这说明北京旅游市场的散客化程度较高，市场发育相对成熟，也与北京这一典型移民城市人口流动性大、开放程度相对较高、社会商业接待体系相对发达的客观现实相符。这对于北京今后提升旅游公共化服务质量，建设更加成熟的旅游市场提供了依据。

　　王洪舟：江苏省在六个指标中有五个排在前六位，这与我省的经济、旅游发展情况和所处的区域位置基本相当。“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均列第一位，“常住居民人均接待住宿单位国内过夜游客数”列第二位，以上说明江苏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多，这对增加本地区旅游和相关产业的收入有益;但在“住宿单位接待国内过夜游客平均停留时间”一项，江苏省排名靠后，显示出江苏省旅游发展中的短板。江苏可以借助此次统计试点的结果，来剖析本地旅游业发展的优势和弱项，发挥潜能，补上短板。

　　左怀玉：内蒙古在“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这项指标中排名第一，这与内蒙古地域广阔、交通条件相对东部地区便利程度低、中长线客源市场份额较大的客观实际相符合。此次试点结果客观反映出内蒙古旅游市场的特点，这对我们今后加强景区旅游住宿、交通等基础设施建设，因地制宜发展旅游提供了宝贵思路。

　　主持人：前面大家谈到，推行这一体系具有重要的意义。但要做好，除了要切实转变发展观念外，还要科学发挥好统计工作的自身价值。请大家谈谈做好全面实施工作的建议。

　　安金明：抽样调查是一个重要环节，样本选择对数据的准确性而言很重要，如何科学合理的保证各地的样本选择，是国家旅游局及各地旅游部门应该考虑的问题，不能为了数据好看随意选择样本，而是要根据一定的规则科学合理的选择样本。此外，具体指标的设置仍有商榷之处，比如“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游客人数比重”这一指标可能并不合适，建议改为“住宿单位接待人数占国内过夜游客人数比重”。因为这一指标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住宿设施的多样性。

　　戴斌：总量指标和结构性指标应一起发布，只公布结构性指标可能无法反映一个省市旅游发展的全貌。为此建议要加强对一日游口径的研究，重点是明确惯常环境的空间距离。以现在通行的离开工作和生活惯常环境10公里的范围界定旅游，我个人感觉这一范围有点小。据我了解，国际上对旅游惯常环境范围的界定都较大。

　　王洪舟：一项工作的推进和落实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国家和地方应该形成良性互动的关系，只有不断加强对统计工作的督促，各级领导才会更多关注统计工作，给予统计工作更多理解和支持。

　　王祖光：新的统计体系更加重视住宿单位接待数据，而不是过夜人数。这对于北京、上海等城市开放度和旅馆住宿价格较高、外来人口较多而占比较低的地区可能有些不客观。比如说，目前上海住宿单位接待过夜游客人数仅占过夜人数总数的54%左右，这就导致了上海在一些指标方面不占优势。因此建议新体系要更加注重过夜人数和天数，而不是住宿单位接待过夜人数。包括“常住居民人均接待住宿单位国内过夜游客人数”，改为“常住居民人均接待国内过夜游客人数”，更能全面反映这个强度指标。

　　左怀玉：从内蒙古试点的经验看，借助兄弟部门的力量，尤其是统计部门的力量是做好试点工作的关键。国内旅游接待统计指标体系统计报送工作全面推行之后，国家旅游局应加强对地方的督促和指导。地方统计基础薄弱，经费短缺，人员力量不足，需要各级各部门的关注和支持才能完成好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