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今诗词中读懂神木

神木杨家城

新华社记者 刘潇 摄

近两年，神木似乎一下子变得让人看不懂了：既是金钱的暴发户，又是信用的失窃者;既发现诠释史前文明的石峁古城，又凸现囿于现实困境的道德人心……神木究竟怎么了?如果你翻开由神木作家温亚洲先生耗时六年搜集、编注的《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就会发现：原来，神木之“神”——神木的历史文化之魂一直坚守在那里，只是我们的双眼，被物质的“雾霾”笼罩了。

它并不厚重，这本由温亚洲先生编注的《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270多个页码，600余首诗作，看起来似乎有点单薄。

它又特别厚重，像一块压缩饼干，浓缩了唐至现代咏神木的古体诗词，堪称神木历史文化的一部史诗。不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逼真生动、苍凉凝重的边塞风貌，同时也展现了当今如火如荼的能源开发热潮和社会生活画卷。

神木，古称麟州，是中国古代的边塞重镇和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五千多年前就有人类居住，迄今为止发现的中国最大的史前遗址石峁古城，成为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册里一个熠熠闪光的标点。后来，神木成为中原汉族和北方少数民族融合的前沿，素为“南卫关中，北屏河套，左扼晋阳之险，右持灵夏之冲”的塞上重地。神木的建制始于秦汉，唐置麟州，金设“神木寨”，明称神木至今。相传城东南原有古松三株，遮天蔽日，冠如华盖，当地人皆称“神松”，神木县名由此得来。北宋时，以生长于麟州的一代名将杨业为代表的满门忠烈杨家将英雄群体，戍边卫疆，忠勇无敌，使他们的老家杨家城至今都氤氲着一股英雄气，感染了无数游客。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的诗情被这块土地点燃，多少豪迈悲壮的诗句在这块土地上流传。

在神木留下吟咏的历代诗人中有不少名家，如唐代的王维、李益、卢纶、刘禹锡、韦庄，宋代的范仲淹、文彦博、寇准，清代的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等，真可谓代不乏人，群星璀璨。这些诗作者大体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历代的州县官员及戍边将领。他们被朝廷打发到这穷乡僻壤，比较接近下层劳动人民，对社会状况和人民生活有比较深刻的了解与切身的感受，他们的一些作品不同程度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面貌，反映了不同时代神木人民的忧患与向往、爱憎与追求。如“谁人敢预价，廊庙按神兵。(陈文沛《阅神木马市》)”对官兵们欺行霸市、巧取豪夺的行径进行的无情鞭挞。“兴亡皆有责，敌忾同雠仇”、“书生不是好残杀，不杀倭奴恨不休(张祉繁《题浩然亭》)”，是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发出的最悲愤的呐喊。一代名臣范仲淹曾到此巡边，写下了不朽名篇——《渔家傲·麟州秋词》。

另一部分为土庶的乡举贡选之士。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歌于斯，作品充满了对故土的执著爱恋。在诗人们笔下，塞云边月、古垒关墙、白草黄沙、瀚海群山、九曲黄河、平野荒村、草地穹庐以及名刹古寺等等，都被描绘成一幅幅色彩绚丽的山水画卷。而事实上，在明代之前，神木乃至陕北地域确实是明山秀水，一派田野牧歌情调。诗人们在艺术地再现神木壮丽秀美的自然风光的同时，特别注意了对这里人文资源的发掘。寓民族意识于景，融写景与咏史为一体，追念先贤，抒发爱国主义的思想感情是《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的一大特色。

神木本土作家、县文联主席塞北先生在其序中很明了地写道：“本书的另一个重要意义，则是有力地佐征了神木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丰富内涵。在这600余首诗作中，我们可以找到诸多对文化遗存的咏诵，对民风民俗的描绘。如黄河、长城、神木城、高家堡、永兴、驼峰山、天台山、杏花滩、蒙古包、鄂博、马市、祈雨、灯夕、秧歌等。我们可以从中领略到神木自古以来的历史文化积淀和淳朴厚重的边塞风情。”

在历史上，神木长期为多种少数民族与汉民族交错居住地区，据考证，鲜卑、白狄、匈奴、羌、胡、羯等民族都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正因如此，这里既是汉民族保卫国家安全的边防重地，又是少数民族反抗汉族统治阶级压迫的发难之所;既是异族贵族阶级问鼎中原的首当其冲地带，又是中原统治阶级为向外扩张而穷兵黩武的前哨，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和战争就曾发生在这里。可以说，神木是我国古代战争舞台的极重要一角。这些反映到诗歌创作中来，便出现了“历代雄兵堡拥，恒多激楚之章”的现象。同古代产生于我国其他地域的“边塞诗”、“从军诗”一样，神木历代表现战争生活的诗歌不仅为数甚多，而且具有明显的时代性和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这类作品，或抒发投笔从戎、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或描写戍边将士紧张艰苦的战斗生活，或表达对战争胜利的喜悦，或诉说久戍边庭的将士对家乡亲人的热切思念，或宣泄对统治者连年用兵的反战情绪，或表达要求边界安宁、民族和睦的强烈愿望，其思想内容是极为丰富的。这些作品不仅在当时，即使在今天都以其隽永耐读的艺术魅力感染着读者，为人们所喜爱。

穿越浩瀚的历史时空，神木这片神奇土地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变幻，在当代又演绎了能源开发的壮歌和传奇。这里有侏罗纪恐龙的嘶鸣，有大森林到大煤田的演变，有鼓角争鸣群雄逐鹿的浩歌，有杨家将和神府红军等英雄群体的壮怀激烈，更有改革开放以来煤海惊世界、日月换新天的豪迈。

1936年，刘志丹率红28军在神木渡过黄河，奔赴抗日前线，书中有诗记载：“星沉月暗涌横波，二十八虎强渡河。猛士雄心天不怕，木船轻蝶快如梭。首斩碉楼睡鬼魔，速毙守敌梁营长。喜我一团先遣队，旗开捷奏凯旋歌。”(佚名《袭占河东岸》)

上世纪80年代，神府煤田横空出世，诗人惊叹：“雉飞鼠窜莽无涯，钻杵惊飞万里沙。献宝侏罗逢盛世，敞怀石炭遇行家。黄须碧眼争趋顾，显客谊商竞赞夸。机吼笛鸣楼宇起，僻乡一夜耀中华。”(郭加水《大柳塔随想》)

2002年3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来神木视察，时任县长的郭宝成写下了《陪同感赋》：“冒雨驱驰巡塞边，踏开榛莽上荒原。虚怀聆受专家计，昂首畅抒富国言。西电东输方略定，河山现造壮图展。忽然雨霁层云收，万里无尘霞满天。”

2008年10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锦涛来神木视察，时任榆林市委常委、神木县委书记的郭宝成赋诗作记：“蓝天如镜白云欢，领袖轻车巡塞边。四野犹见芳草绿，一心常怀大江澜。强国终需工业化，富民应展科学观。神奇跨越指日待，马蹄得得再挥鞭。”

2009年，神木县进入全国百强，并在全国率先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引起海内外广泛关注。郭宝成在他的诗词笔记中也作了表述：“民生第一大如天，政为黎元敢创先。雨润千山春正好，花开万树露凝甘。野无病困余其愿，事得人心国自安。回首征程感盛世，明朝跃马再扬鞭。”

今天，关心神木文化发展的人士在读这部《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时，一定会对编注者温亚洲先生心存感激。这些历代流派纷呈、风格竟出的诗词，不仅以诗词的格律、曲赋的写意记录下神木一页页、一件件真切的史事，而且“以诗正史”，弥补了神木许多史事在史籍中没有记载的缺憾;不仅使我们对古代神木各时期的社会形态、经济文化、人们的生活状况、风情民俗及自然环境等方面有深刻的认识，而且使我们看到和了解当时各阶层人们鲜活心灵的志趣、爱憎、哀乐、心境情感等精神世界。《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中的许多神妙而精彩的诗作，不仅使我们得到文学艺术上的享受，而且使我们从中得到更多的历史信息和启迪。所以，说温亚洲先生所编注的《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是神木历史文化的一部史诗，一点也不夸大。

读罢《古今文人咏神木诗词选》，可以真正了解神木，从灵魂的深处认识神木。在这连雁鸟都以一种坚决的姿态飞离的寒凉萧瑟的边塞，却留住了那么多英雄，他们有着“胡戎远遁息戈矛”、“愿封丞相富人侯”的憧憬，更有“寒窗戎马磨利剑，运筹工耕绘新田”的宏伟蓝图。细读这些诗篇，带给人的不仅仅是震撼。依稀，也便知道了为什么生于斯，长于斯的神木人总是这样的积极、乐观、豁达、百折不挠，原来在历史的积淀中，神木人的体内早就注入了英雄的血液。(记者 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