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欣淼：北京中轴线是个文化整体

对于关注北京文化遗产保护的人来说，北京中轴线正式列入我国世界遗产预备名单，自然是一件大事。我认为，这件事的意义，主要在于把中轴线看作了一个文化整体，这是遗产理念的一个提升。

从永定门到钟鼓楼的7.8公里南北中轴线，是北京旧城的核心，也最为集中地承载与展示着北京的历史文脉。把这条中轴线作为一个文化整体，首先是从文化的视角看待中轴线。中轴对应的理念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部分，从中可见中华民族的审美意识、思维方式和传统观念。中轴线的精华部分在紫禁城，最重要的宫殿在中轴线上，沿着轴线两侧，分别设置了有关宫殿和坛庙建筑。严格按照《周礼·考工记》而规划设计的都城与皇宫，代表着“以中为尊”的价值观及“天人合一”的信仰，体现了儒家的礼制，反映了皇权至上的伦理观念。中轴线不仅有礼制文化、皇家文化，还有民俗文化、风水文化等，因此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

北京中轴线是个文化整体，说明这条中轴线的文化遗产具有内在的联系性。这条中轴线的规划和演化，历经元、明、清及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这条线上，既有皇家建筑，又有不少重要的现当代建筑，还有大量的民居街坊、历史街道等等。这些遗产不是一个时期形成的，而是700多年间不断适应不同时代的社会生活需求，逐渐发展、变化而来的。历史上中轴线的局部的改变，是特定时期中国社会的发展方式和特定的价值观的反映，因此也具有真实的文化价值。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新建的天安门广场建筑群，包括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及国家博物馆等，结合原有的天安门城楼，以其公共性取代了皇权，就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北京中轴线是一个文化整体，这就对它的保护与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北京中轴线申报项目的主要构成元素，有的为世界文化遗产，有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的是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些尚未列为任何一级的文物保护单位，有的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遗产虽由不同层级的机构管理，但对管理的要求则应该是一致的，即保护遗产的真实性与完整性。现在把中轴线要素和紧邻中轴线两侧的468.86公顷作为遗产申报的核心区、中轴线两侧延展 2-3公里的4674.58公顷作为缓冲区，用世界文化遗产的要求来认真管理，这对于提高其保护水平必将是极大的促进；同样，从文化整体的理念对中轴线进行全面研究，也有助于深入挖掘其文化内涵。

景山是北京中轴线上最高和最佳的观景点。清康熙帝曾登上景山，留下“云霄千尺倚丹丘，辇下山河一望收”的诗句。乾隆十六年（1751年），在景山五峰上各建一亭，中峰为万春亭，是景山最高点。2012年，北京市东城区配合宣传中轴线申遗，搞了一次中轴线诗歌比赛，我也兴之所至，填了一首《水调歌头》，抒发了对中轴线的观感：

花柳各争胜，城阙正春喧。沉沉一线中轴，气象逼云天。次第巍峨宫殿，左右堂皇坛庙，辐辏涌波澜。西北五园迹，遐思到邯郸。 阪泉血，燕市筑，蓟门烟。几多龙虎拏掷，得意此江山。漫道金元擘划，更叹明清造建，宏构震瀛寰。总是京华好，一脉自绵绵！

（作者郑欣淼为故宫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