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村周墓的五大谜题

     岐山县京当镇贺家村发现了一座有完整青铜器陪葬品的墓葬，这让考古工作者十分兴奋。因为年代久远，周原中的墓葬在古代就屡遭盗掘，再加上发生在周原大地上数不清的战争，周原的墓葬早已“十室九空”。从这次珍贵的发现中，也许能够窥见古代周人生活中的蛛丝马迹。但随着发掘的深入，也让萦绕在考古工作者心头的谜题浮出水面——

     谜题一    3000年前的墓葬为何完好如初？
    这座完整的西周早中期墓葬，位于周原遗址核心区的中部，距离周原高等级建筑遗址——凤雏遗址不过 200米。在它的周围，历代出土过的青铜器不胜枚举，其中就有震惊学界的毛公鼎、裘卫四器等。但这些器物大都出自窖藏，墓葬中的随葬品早被历代的盗墓者劫掠一空。那么，就在这样一个青铜器出土密集的地方，这座墓为什么能保存完好呢？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孙庆伟教授揭开了谜底。在这座墓的发掘过程中，墓室上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盗墓者想要打一个盗洞下去，是非常困难的。这些石块是哪里来的呢？在古代的墓葬中，的确有“流沙积石”防盗的方法，就是在墓室上方堆积沙石，打洞打到沙石层的时候，沙石会不断漏进墓室，造成墓上石块坍塌，重新封闭墓室。但这座墓葬上的石块显然不是有意而为的，原因是这里曾经是一条从岐山流下来的河流的旧河道，遍布卵石。墓穴选在这个地方也只能因陋就简，谁想到歪打正着，让这座古墓一直保存到今天。
    谜题二    墓葬为啥层层叠叠？
    这座墓是在一个墓葬群当中的，从已经挖开的部分可以看出，墓室的顶部高高低低，有些墓还能看出来是一座摞着一座，而且方向也是毫无规律的。据孙庆伟教授介绍，这些墓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从现在的发现可以看出，最底层的墓葬上面有一层“灰坑”，也就是说，在这些墓葬上面曾经有过村落，这中间显然隔了较长的一段时间。但一段时间之后，这个村落又变成了墓地，这两个时代的墓一层摞着一层。在考古现场的一角，的确能够看出两座交叉叠在一起的墓室。有趣的是，上面的那座已经被盗，而下面那座却幸免于难，可惜的是墓室中除了一具非常高大的完整骸骨之外，一无所有。
    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宋江宁博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祖先崇拜的古代，墓地怎么会被夷平转为他用呢？虽然在他丰富的考古经历中，的确在甲骨上看到过周代贵族会因为种种原因互相转让土地，但总不至于卖祖坟吧？而且把别人家的坟地买回来干吗用？如果能解开这个谜题，显然会了解周人土地使用、交易的真实情况。因为周原在当时相当于一个大都市，按现在发现的规模，比西周和东周的都城还要大，很多贵族聚集在这里，有高档住宅区、平民区、商业区、工业区以及墓地、农田，这些土地是统一规划的还是由个人支配的呢？
    谜题三    小墓葬为何能有 5件鼎？
    “这座墓的大小充其量只是一个 3鼎的规格。”宋江宁博士这样判断。但是在随葬品中已经发现了 5件鼎、 1件簋，因为这些器物是堆积在“头箱”里的，没有提取之前，谁也不敢保证还有什么。即便是这 5件鼎，已经能够证明墓主人是一个大夫。在西周，随葬品的等级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被称为“列鼎”制度。随葬时，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士则用三鼎二簋或者更少。为什么一个大夫会被葬在士的墓穴里？在进一步研究之前，显然不会有答案。但是在现场的北大学生却提出了许多设想，有人认为在西周早期，礼制并不十分完善，这些鼎也许只是因为对逝者的尊敬尽量多放进去的；也有人认为墓主人是不是因为受到什么惩罚，被降格埋葬，只能拥有这么局促的墓室。宋江宁博士则明确地说，考古是需要证据的，如果这些随葬的青铜器上有铭文，明确了墓主人是谁，或许能够做出进一步推断。在没有进行器物的进一步清理辨识之前，所有的猜测只能是笑谈。
    谜题四    墓主人和车马坑有关系吗？
    这个墓葬群离先前发现的车马坑那么近，它们之间有联系吗？
    对于这个疑问，在场的专家们都希望通过努力能够看出其中一些端倪，但现在，一切都为时过早。
    先前对于车马坑的报道，很多媒体都用了“铜车马”这个词，其实这是不准确的。所谓铜车马，专指的是用青铜铸造的车马，一般是用来做殉葬品的。 8月份在这里发现的马车，是一辆实实在在的马车，既不是雕塑，也不是工艺品，它是由四匹真马拉着的一辆“豪车”。这在西周考古中，是非常罕见的发现，而且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辆马车就是在周原造的！
    目前这辆马车的木质部分已经看不到了，出土的是车上豪华的青铜装饰。车辖上的青铜兽头十分精美，而以前在当地发掘的青铜作坊里，发现过这种兽头的“陶范”，也就是模子。从工艺上来看，这些青铜装饰全部是铸造的，也和青铜作坊遗址中发现的工艺相吻合。也就是说，这辆车，是周原设计、周原生产的。作为高端工业品的马车，就像现在的汽车一样，需要各个工种的配合，一辆马车，包含了木器、铜器、丝织品、绳索以及各类工艺品的综合设计。而打造这样一辆“豪车”，对各工种的工艺水平要求都是很高的。我们可以看出，周原当时“工业”发达的程度，也能去推想，作为一个社会层次如此庞杂、生活内容如此丰富的“大都市”，又怎么能用简单的位置关系去判断事物之间的联系呢？
    谜题五    周时的周原到底什么样？
    这次发现，实际上只是给几十年来的周原考古又增添了一些符号。就像一张由 100万个碎片组成的拼图，虽然有可能永远也找不齐所有的碎片，但一些碎片汇集起来的画面，给整幅拼图的空白提供了想象的方向。在周原考古学者的脑海中，各自都有一幅古代周原的完整画卷。
    集合历年来考古学者们对古代周原发现的凤毛麟角，我们会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在中原地带的西边，在一块被彪悍的边陲之风吹拂的沃野上，肥沃的农土供应着一座巨大城市的用度。这座城市最显著的是一些豪华的高台建筑，这些建筑被宽阔的街道和路边的水渠连接，中间是拥挤的房屋和院落。在街道上，各种商品的供应非常齐全，穿城而过的骆驼和金发碧眼的商人，给这里带来了不同的文化和商品，也带走了在当时十分先进的手工制品和工具。
    我们不能用更加具体的描述来还原那个时代，但是从出土青铜器的精美程度上，从周人饮食用度的精细程度上，从史籍中惠风和畅的社会环境中，你尽可以用自己的想象，去勾勒 3000年前国际化都市的繁华。

编辑: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