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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民族剧院结束的第九届中国舞蹈“荷花奖”当代舞、现代舞评奖经过三天的角逐揭晓了最终评选结果。在入围决赛的现代舞13个作品和当代舞26个作品中,《心尘》、《日出》和《我等你》、《彩虹桥》、《夫妻哨》分别获得现代舞与当代舞的金奖,而其他作品则分获编导、作品、表演银奖和十佳作品奖。
北京青年报记者连续观看了决赛演出,发现本届荷花奖现代舞、当代舞评选入围决赛的作品尽管在内容题材上较为丰富,却在创作手法和表现风格上存在诸多方面的雷同,引起业内专家的质疑,留下不少遗憾。作为本届比赛评委,编导王舸在当代舞决赛第一场就指出:“当代舞决赛一晚上给我的印象是太多舞段和舞蹈动作是copy的,很多作品的舞蹈动作和舞段似曾相识,有的直接从其他舞蹈作品裁剪过来,缺乏独创性。”一些专家由此对中国舞蹈创作趋势表示担忧。
太多雷同充斥入围作品
在两场当代中国舞决赛中北青报记者发现,很多同题材作品中相似的舞段和舞蹈动作时常出现,舞蹈结构相似,舞蹈动作相似,甚至运用的音乐风格和灯光舞美的处理也类似。当代舞中的《松花江上》与《闯关东》都是反映抗战题材的作品,因为在创作手法和表现形式上有很多雷同,有观众直言:“如果将两个舞蹈的动作互换,恐怕也能演出。”类似的情况在当代舞决赛的现场随处可见,有的作品演出后,待到下一个作品演出时,观众很难想起上一个作品。
不断copy重复以前作品的编创形式,这在舞蹈界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有些编导将别人的创意安在自己的作品上,有些编导甚至将别的作品大段的舞蹈动作和舞台走位直接移植到自己的作品上。于是,“张继刚式的舞台调度”随处可见,而其他编导的创意也在舞蹈中有所体现。在当代舞的决赛中,有为聋哑人编排的舞蹈《妙手生花》,北青报记者马上就想到去年年底举行的全国残疾人艺术比赛中的一部获奖作品《花开的声音》,从舞蹈的结构到舞蹈呈现的形式都有太多雷同之处。评委王舸直言:“我原来是舞蹈演员,后来做了编导,我在这一场舞蹈比赛中看到了很多我做演员甚至是编导时就出现过的动作和表现形式,好像一些作品是一个编导排出来的,或者这些编导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很多舞蹈作品的创作过程应该是编导自己对生活的感悟和提炼,不同的编导有不同的感悟和提炼,现在出现如此多的创作雷同,不能不说年轻的编导们缺乏对生活的切身感悟,表现出创作手法的枯竭。
十八般武艺全用上就是缺少真情
在第九届中国舞蹈荷花奖当代舞、现代舞评奖的决赛现场,北青报记者还发现很多舞蹈大量运用声光电作为营造氛围的铺垫,但是真正作为一部作品,体现舞蹈编创的内容却很匮乏,让舞蹈作品好像是一个空壳,缺乏实质内容。更有甚者,将大量高难度的杂技元素运用到舞蹈中,以为技巧越高难度越大越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将舞蹈的真情实感破坏在这巨大的包装空壳中。
动漫是近年来进入舞蹈的一大艺术元素,北青报记者在当代舞决赛的26个作品中能够看到近一半的作品都运用了以动漫风格为主体的舞蹈伴奏音乐,动效音乐节奏和特殊效果在一场舞蹈比赛决赛的现场不绝于耳,士兵队列用动漫音乐,大学生大扫除场景也是动漫音乐,表现抗战题材或者少数民族原始部落题材的作品依然用上了动漫效果音乐,始终如一的强劲节奏和强大的特效音响时时冲击着观众的耳朵,可再看这些舞蹈的本身,却发现缺少真正打动你的地方。
舞蹈作品中的叫喊也成为当今舞蹈创作的时髦,当代舞决赛最后一场比赛中16个作品,有近一半的作品演出过程中都出现了演员现场喊叫的情节,舞蹈原本是用肢体表现人物情感,当肢体真的完不成感情极致表达的时候,现代舞的创作中也会运用演员现场喊叫或说话来表达,但是一台舞蹈晚会竟有众多的作品出现演员现场大声喊叫,不能不说是一种“追风”,除了喊叫外,更有一些作品在舞蹈动作上追求高难度,一部《夫妻哨》原本表现一对夫妻在边防哨所的生活,他们为保卫边疆艰苦卓绝地生活,然而,在表现夫妻情感的双人舞段运用了过多如同杂技般的高难动作,丈夫把妻子的身体“抡圆了”再做一个超难度造型,惊险无比却缺少夫妻间的真情实感,看了不叫人感动,赢得的是观众对两位舞蹈演员纯高难度技巧的赞叹掌声。
大赛评委、编导夏广兴认为:“现场喊叫原本是少数民族舞蹈的一个特点,融入当代舞无可厚非,但太多的舞蹈运用现场喊叫就失去了舞蹈原本用肢体表达情感的意义,达不到真情实感表达的效果,违背了舞蹈肢体语言表达情感的基本原则和艺术规律。”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编导左青在接受北青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年轻编导由于缺少人生阅历,又不注意对生活的观察,真正编起作品来缺少更多的方法表达人物的真情实感,只能用一些外来因素,用一些动漫音效和超强灯光来充填舞蹈内容的空洞。”
一个作品可以冠很多名字
缺乏真正舞蹈编创的想象力,这是很多专家和观众对这一届荷花奖当代舞和现代舞决赛作品最为普遍的看法。一部叫《追忆1900》的作品,表现一群女青年在辛亥革命烈士墓前追忆先烈的场景,女青年们手持白花,悼念先烈,他们想起先烈们为了争取民族自由而忘我奋斗,但整个舞蹈表演下来并没有给观众明确的时代感。大赛评委、上海歌舞团团长陈飞华在接受北青报记者采访时说:“这个作品如果说是纪念辛亥革命也行,如果是纪念其他的革命先烈也行,只不过是名称冠上了1900这个数字。”无独有偶,一部叫《继母》的作品,表现孩子与继母之间先隔阂后恩爱的转化过程,然而,舞蹈开始就是孩子与母亲之间的分歧争斗,从舞蹈表现上你看不出这是一个“继母”。他可以叫《继母》,也可以叫《母亲》,还可以叫更多长辈与晚辈关系的名称。
陈飞华认为:“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中国的舞台上演了众多世界顶尖的现代舞和当代舞大师级的作品,从这些大师的作品中,我们的编导应该学习到编创的精髓,而不是皮毛,这次无论是现代舞还是当代舞的比赛,都缺乏大师作品的素质,如果说在国际上现代舞是一股潮流,我们的编导在创作观念上和创作方法上还没有入流。有些作品是现有舞蹈再给它安上个名字,其实是对创作缺乏责任的表现。”
当今国际,季里安、范·曼内、罗曼斯基、杜阿多、亚当·库伯、让·克里斯托弗·马约等人的作品曾经让中国观众感动,一些世界知名的当代现代舞团的精湛表演也曾展现在中国观众面前,作为当代舞和现代舞的编导们,开阔眼界和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丰富的想象力才是创作最重要的,只有眼界开阔了,在生活中真正获取感悟,并运用多种手法加以精妙的展现,舞蹈作品才会真正具有感人的魅力。在这方面,中国舞蹈创作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还需做艰苦的努力。文/本报记者 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