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斯的城市花园

　　□肖复兴

　　在美国，圣路易斯市就算是一座老城了。今年，是它建城250年。

　　这是一座依托密西西比河建立的城市。没有密西西比河，就没有圣路易斯。也可以这样说，没有法国人，就没有圣路易斯。

　　1764年，法国人来到了这里，发现密西西比河两岸有屠宰后的牛皮可以贩卖发财，开始在这里建立了城市。这座新兴城市的名字，就是为纪念法国国王路易九世而命名的，只不过后来美国人习惯在路易的后面多加了一个“斯”。

　　很多游人来到这里，都会以为圣路易斯最醒目的是它的银色拱门。确实，拱门高达近两百米，一道漂亮的弧线，悬挂于密西西比河畔，上个世纪60年代建立，寓意为通向美国西部之门，是圣路易斯地标性的建筑。站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望到它。它的下面，平铺着一片开阔的绿地。人们可以乘电梯到它的顶端，鸟瞰密西西比河和全市风景。

　　其实，从拱门笔直往西一点点，过了圆顶的市政府大楼(现在是博物馆)，后面是一条带状的公园，更值得一看。这座被冠名为城市花园的街心公园，正好坐落在圣路易市中心，一箭穿心，成为这座城市的中轴线。

　　我来到这里，已是黄昏，天有些阴，花园里的花让四周一下子明丽起来。先是一条花廊、一座中间立有奔马雕塑的喷水池、一泓叠起泻落的瀑布式的水景，和一座仿罗马环形的露天剧场，四个变奏，错落有致。然后是一批共24尊雕塑，错落在树荫花丛中，像是藏在那里，扑朔迷离。

　　这些雕塑，像是24位精彩的乐手，为这座城市花园奏响华彩乐章。这是一批来自世界著名雕塑家如马约尔等人的作品，开始第一尊是一位波兰雕塑家的作品，硕大的一个人头横躺着，眼睛镂空，直视天空，如今成为孩子们钻进去把头探出来的游戏场所。依次一路迤逦走下去，左右两边，都会有看得懂或看不懂的、具象或抽象的、写实或写意的不同风格的雕塑，不时灵光一闪，隐现在绿树丛中，如同惊鸿一瞥的美丽童话。

　　收尾的最后一尊，是由巨型钢板搭成几何图形的现代雕塑，是理查德·塞拉(RichardSerra)的作品。塞拉是美国当代著名的室外雕塑家，惯用钢板等工业材料创作抽象主义的大型室外作品。圣路易斯美术馆有一个展厅，专门为其设立，里面全部是他为这尊雕塑设计的草图。看过草图，才知道原来这个雕塑的几何图形是为了和前面的拱门的拱形相呼应。

　　这真的是匠心独运。如果没有塞拉的这尊雕像，拱门该显得有些单摆浮搁，单调，单薄得有些像堂吉诃德。有了它，便让拱门不仅前有了密西西比河的历史背景，后也有了现实背景的依托，同时，让这条以雕塑而著名的带状花园变得有始有终，塞拉的这尊雕塑，为这座城市花园奏响了意味深长的终曲。

　　世界上很多城市，都有城市花园，但舍得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辟这样轩豁的花园，并不多见。在巴黎市中心，塞纳河畔沿罗浮宫笔直一路，也有长长的漂亮而宽阔的花园，但那是历史形成的，并非后世建立。圣路易斯市的这座城市花园，却是2009年刚刚建成的，应该说是了不起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