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为什么非要喝好点？

葡萄酒为什么非要喝好点？

不久前新闻爆出一款低劣葡萄酿成的红葡萄酒在天猫商城冒充法国酒，以9.9元的价格每个月卖掉上万瓶。根据相关媒体的报道，这企制假案件目前总金额已经达到了100多万元。对很多葡萄酒爱好者来说，恐怕这种二三十元的酒是永远不会去碰触的禁区，但抛开这次制假酒的品质问题外，网上还是有很多价格低廉的葡萄酒整日甩卖，这也让我们经常听到一个问题——对于喝酒的人来说，50元的和500元的葡萄酒，到底差别在哪里？

尽管这次用劣质酒仿造进口酒的事件看起来骇人听闻，但在葡萄酒领域里，比这更严重，影响也更深远的制假案件却多的是；这次，我们就先聊聊知味曾经提到过的一企曾经惊动整个葡萄酒世界的美国“小红自行车”假酒案。

时间是2009年底，法国当局发现，位于法国南部Limoux有个酒商销售的散装黑皮诺(Pinot Noir)总量，竟然远远超过了当时朗格多－克露喜龙(Languedoc-Roussillon)整个地区黑皮诺产量的最大上限，这些散装酒主要用于出口到其他国家，生产便宜的罐装葡萄酒。经过调查，当局最终发现，那些所谓的黑皮诺，其实是由当地常见的西拉(Syrah)和梅洛(Merlot)冒名顶替。而这些酒的买主，是美国加州数一数二的超大生产商——嘉露(Gallo)集团，他们用这些酒罐装一款称为“小红自行车(Red Bicyclette)”的热销葡萄酒。根据查获的记录看来，从2006年到2008年期间，嘉露向这个生产商采购了总价值超过7百万欧元的所谓“黑皮诺”。

自从2004年电影《杯酒人生》(The Sideways)热映以来，美国一直处在黑皮诺热潮中。不管是葡萄酒爱好者还是看了电影后想尝试葡萄酒的人，大堆的消费者都成了忠实的黑皮诺粉丝，而加州大众市场过去主流的梅洛(Merlot)则因为片中主角的不屑一顾，反而遭遇了严重的销量下滑。这种状况在电影热播后的几年内都一直持续着，被美国的一些酒评家称为“后《杯酒人生》时代”(post-“Sideways” world)。“小红自行车”就是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凭借低廉价格，在美国市场上热销起来(入门款售价8美元，高端款12美元，比市场上任何标着“黑皮诺”的美国酒都要便宜)。

和刚刚发生的天猫商城上的造假案不同，“小红自行车”至少还是一款味甜简单，甚至性价比还不错的酒款。但可以想象，当那些摒弃梅洛，投入黑皮诺怀抱的消费者看完新闻，惊觉自己喝的其实就是自己鄙视的梅洛时，会有多抓狂。而位于英国的葡萄酒媒体更是借此大作文章，挖苦老美真是完全不懂酒。至于在美国躺枪的酒评家，只能无奈的自嘲——这是“后《杯酒人生》时代”的美国最应得的一个教训——明白你要喝的是什么：当你选择黑皮诺的时候，不应该是为了酒标上的这个词，而是其背后代表的风格，“而黑皮诺的风格，是没办法粗制滥造出来的”(摘自Dave McIntyre的文章，作为躺枪的华盛顿邮报葡萄酒顾问，因为正好在新闻爆出来前写过一篇提到法国南部产区的文章，被《伦敦时报》断章取义来说他是在夸“小红自行车”很好)。

前不久，在上海的Sarment酒廊，遇到了新西兰优秀酒庄Staete Landt的庄主Ruud Vermaas，他对黑皮诺的观点，可能就是这种“无法被粗制滥造的风格”最好的注解：“饮用黑皮诺，要有‘哲学信仰’”(Pinotsophy，他自编的，取自哲学 philosophy)，一杯看上去颜色像是西拉，喝起来也像是西拉的黑皮诺，或许是一款色泽深邃，果味浓郁好喝的酒，但从皮诺的哲学上来说，已经败了——你不如直接去喝西拉。在他的品鉴会上，他非常热衷的提起了这个关于价格差别的话题——那些4美元的葡萄酒到底和40美元的葡萄酒，在你口中真正的差别在哪里。“你喝的不是可口可乐，每一款真正优秀的酒会有其显著的风格。”用他的说法，黑皮诺需要优雅，需要女性式的感性，能让你尝的出来“这就是黑皮诺”。

这个话题其实可以扩散开去，不局限在黑皮诺这一个品种上。无论我们怎么描绘葡萄酒世界中的田园风光，实际上这仍然是一个游走于农业制品和工业产品之间的产物——有人再观察着星象月相进行着最原始的耕作方式，也有人用经济学模型计算着边际成本，大规模的进行扩张生产。毫无疑问，绝大多数廉价的葡萄酒都来自后者。这些酒可以好喝吗？当然可以，但就像任何工业化产物一样，这些酒可以产自任何地方，甚至可以用任何品种。这种情况发展到极致，便是磨灭了风土本身的精细特点，而对于真正想从葡萄酒中获得更多乐趣的人来说，多样性本身就是葡萄酒世界令人感动的特点之一。因此才有更多的酒庄在努力耕耘自己的葡萄园，选择自己最适合的风格和特性，酿制那些并不廉价，但却值得品尝的葡萄酒。

我想，可以借用Ruud Vermaas的观点，不仅黑皮诺，任何优秀的葡萄酒除了好喝外，最终还能用自身的风格展示酿酒的土地和葡萄品种本身的性格。而更贵一些的理由，就是为了赋予葡萄酒这些表现，酒庄需要付出的额外努力。

《杯酒人生》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