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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石头结下不解之缘
唐都新碑林博物馆坐落在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考古探索中心单体楼,面积近300平方米。馆内陈列着百余通石碑。记者看到,其中既有欧阳询《九成宫》《怀素千字文》等古碑,有些堪称孤碑、绝碑,也有李鸿诚和印建幸夫妇创刻的一系列新碑。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不时有游客前来参观,作为馆长的印建幸会抽空给他们当“导游”,做讲解。
面对这座新落成的博物馆,李鸿诚和印建幸夫妇感慨万千。
李鸿诚出生于1945年,6岁开始学画,从小就表现出很高的绘画天赋。他少年时的创作,常常被人当成成年人的作品。但李鸿诚的家庭出身不好,父亲曾是国民党的文职官员,因此解放后坐过五年牢。在这个背景下,由于出言不慎,16岁的李鸿诚被作为“递补右派”送去劳教了两年,此后他长时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上世纪八十年代父子平反)。劳教结束后,李鸿诚被安排在铜川的一个矿上工作。1972年,他的绘画才能得到了一次显露,在当年的广交会上,他创作的工笔画《万绿丛中一点红》为国家创汇1200美元,李鸿诚说:“这笔钱当时可以买600辆自行车。”在这期间,李鸿诚开始跟国画大师康师尧学画。康师尧对他非常器重,李鸿诚说:“当时在进西安非常难的情况下,康老师把儿子回西安的表格让我填了。”这番“让子及弟”的师生情在画界被传为美谈。
从铜川来到西安后,李鸿诚进了一家玉石雕刻厂。此时,李鸿诚结识了康师尧的“女弟子”印建幸。印建幸1954年生于上海,后随父母支援大西北来到西安。她父亲曾就读于上海的法语学校,母亲是解放前的大学生,这种家庭背景让印建幸从小热爱上了艺术。“以画为媒”,志同道合的两个青年才俊互相爱慕。1979年的一个星期天,他们相约去兵马俑、兴庆宫游览。这次游览激发了他们的艺术灵感,李鸿诚创作了《秦始皇出巡图》,印建幸创作了《贵妃斜倚沉香亭》。这两幅作品当时被刻成石碑,做成拓片后,在旅游市场十分畅销。李鸿诚、印建幸介绍,当时拓片卖了有数百万元,许多外国政要都收藏了这两幅作品。
中国素有用石头记录文明的传统,西安的碑林就是最好的证明。当时许多人建议李鸿诚、印建幸继续创作,搞个当代“新碑林”,这也切合他们两人的心愿。从此,他们就与石头结下了不解之缘。
贫寒但不移“新碑林”梦
几经酝酿,一个以唐人唐诗咏唐都为主,反映长安建都十三朝历史,融诗、书、画为一体的“新碑林”蓝图在李鸿诚、印建幸心中形成。他们决定把这一蓝图命名为“唐都新碑林”。印建幸说:“中国有独特的碑石文化,用石头记载文化比其他材料往往更牢固、持久,西安的碑林就享誉世界。不过,碑林记录的是古代文化,我们的理想是将古代文化与当代文化相结合,同时把当代知名书画家的作品刻成石碑,为他们树碑立传,把当代的文化长久传承下去。”
李鸿诚、印建幸两人在工作中都属于“拼命三郎”式的人。1982年结婚后,他们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新碑林”的创作中。他们先后创作了《赵云八十不服老》《太白醉酒》《智圣孔明德才赞》《魏征夜撰十思疏》《咏岳飞四廉诗》等作品,还请名家撰写《与时俱进》《诚信是金》等反映当代思潮的作品,刻成石碑。
“新碑林”是李鸿诚、印建幸最大的梦想,在追梦的过程中,他们历尽了周折与磨难。1985年,由于积劳成疾,李鸿诚患上了青光眼,到第二年,他就几乎完全失明了。失去视力对一个画家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但病魔没有打垮李鸿诚,他没有消沉、放弃,一如既往地坚持着创建“新碑林”的梦想。李鸿诚虽然无法作画了,但“新碑林”的发展规划、方案、碑刻的具体内容等他都在做。记者询问他看不见,怎么书写?李鸿诚介绍,他先把纸张折叠成格子,自己用手摸着格子线,然后凭感觉往格子里写字。写完了,由印建幸再整理。他平时用的是圆珠笔,但有时候笔没油了,他也不知道,往往空写几页纸,印建幸只能根据笔头留下的印痕,艰难地辨认写的啥字;他有时候又会把字写重,字上摞字,印建幸常常要猜半天写的什么内容。就这样“盲写”,李鸿诚撰写了百十万字的各种材料。
1989年,失明的李鸿诚承包了厂里的碑拓部门,带着一帮人专事发展“唐都新碑林”。印建幸这时候从国棉四厂辞了职,与李鸿诚一起专门搞“新碑林”事业。印建幸外表文弱,但内心坚强。她身上随时带着速效救心丸,在李鸿诚失明的二十多年里,她像一个男人一样跑里跑外,最忙的时候一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历尽了艰辛。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在市场的冲击下,李鸿诚所在的单位慢慢衰落了,“唐都新碑林”事业也进入了一个艰难的发展时期。制作一块碑,投入少则千元,多则五六千元,而收益却遥遥无期。这时,李鸿诚的母亲又卧病在床,女儿甚至面临辍学的可能。在生活最艰难的时期,印建幸靠捡菜叶维持生计。后来,市总工会把他们的女儿列为社会助学对象,给他们家每月补助100元,办了低保,才度过了危机。
记者曾到他们的住所采访,深为他们的居住条件而心酸。他们住在西一路一家废弃的幼儿园,这座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楼房,显得老化而破旧。他们住一层,房屋简陋、狭小、昏暗,家中没有任何像样、值钱的家具、电器。他们在这种环境中住了十几年。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有一个小院,可以存放碑石。记者看到,小小的院落里摆满了一二百通大大小小的碑石。
其实,三十多年来,“唐都新碑林”一直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省上有关部门就给予拨款扶持;1990年,“唐都新碑林”曾被列为曲江旅游度假区的首选项目,原国家轻工部同意设此项目,并定为“国内首创”;1994年、1996年,我市有关部门还召开了“唐都新碑林”项目论证会和座谈会,并设立了“西安市唐都新碑林旅游设施项目领导小组”。然而,由于资金、场地、设施等等原因,这一项目几起几落,一直没有得到落实。李鸿诚曾写了一首自况诗,概括了几十年他们的历程:“苦创新碑三十秋,四起四落再重头。霜寒炎酷都受尽,石破天惊矗神州。”
多年来,李鸿诚和印建幸节衣缩食,把余钱全部投入到碑刻制作和古碑收集中。“新碑林”是他们最大的精神支柱,虽生活简陋、甚至贫寒,但他们始终不移“新碑林”梦。李鸿诚说:“杜甫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是‘碑不成林死不休’。”
从“百碑林”到“千碑林”
几经沉浮,精诚所至,金石为开。2012年,“唐都新碑林”的场地终于敲定,“落户”于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8月,“唐都新碑林”申请成立民营博物馆通过了专家的评审,9月博物馆正式建成,面向游客免费开放参观。
梦想成真,李鸿诚、印建幸的激动、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印建幸向记者说:“这些碑刻终于到了它们该来的地方,可以面向公众了。”“唐都新碑林”博物馆开馆至今,平均日接待游客百人以上,国庆、春节高峰期间,日接待游客达500人。
李鸿诚、印建幸介绍,他们还有更大的规划,现在建成的室内博物馆属于第一展区,紧接着还要建第二展区,创建面积更大的室外“新碑林”。他们将这座室内碑林称作“百碑林”,而将室外露天碑林称作“千碑林”。“千碑林”选址于“百碑林”旁边的大明宫紫宸殿遗址区,面积有四亩多地。他们计划用十年左右的时间,在紫宸殿建约千通石碑。“千碑林”将分为“唐朝碑”“才女碑”等七大类。李鸿诚介绍,这些年,他们已培养了一批有造诣的石匠,既能刻字,又能刻画。他说,建新碑林的石材,来自富平的宫里石。
对“新碑林”的建设,李鸿诚一直出谋划策,充当着军师的角色。他在与记者交谈的过程中,显示了深厚的国学根底,而且消息灵通,一点不封闭,丝毫感觉不到已是失去视力20多年的人。他的信息来源主要是收音机,这些年,他用坏的收音机有一大摞。他用收音机不只是听新闻,还用来学习,有好的文史知识等节目,他就用磁带录下来,过后再听。他说,他录的磁带有上千盒。
未来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但他们现在的辛苦已与当年不同,心情是爽快的,热情高得像年轻人,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们把美院毕业的女儿培养成了接班人,除了“唐都新碑林”,女儿还正在筹划创建“大汉朝新碑林”。新碑林梦在他们两代人之间延续着。 文/图 记者 王亚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