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语言暴力何以成风

    □王继成
    近来，冯导很火。他在微博中评论网络词汇：“称自己是草根是自嘲；称自己是屌丝那是自贱。分属两个不同群体：一个是弱势群体，一个是脑残群体。”这条微博引发四万九千余条评论，其中不少是辱骂言论。
    这不是冯小刚第一次骂人，之前就曾有过为挺舒淇爆粗口的事件，只是，这次骂的人更广泛，且不占道德优势。诚然，冯小刚不满网络语言粗鄙有其合理性，然而他在斥责同时也忘了，“脑残”同样是个带有侮辱含义的网络词汇，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批判，解决不了问题，也让自己陷入逻辑混乱，至少在这条言论里，批评者不比被批者高明。
    语言是一种表达工具，因语境不同语义相异。其实，甲可以说自己是“草根”，也完全有权自称“屌丝”，这种或出于自嘲或纯属娱乐的表达，说不上美好，起码并不凶恶。问题在于，很多人自嘲后，常常有意无意拉其他人下水，混淆了个人与公众的边界，将“屌丝”扩散为某群体的指代，这种挟众人之势以统个人，不说造成伤害，起码会令他人不舒服。用一个极端例子来说明，一个人自抽耳光，不代表有权抽他人耳光。
    “屌丝”、“矮矬穷”、“脑残”这些并不“荣耀”的词汇之所以流行开来，并非仅仅建立在某个人或群体的“自嘲”上，时有发生的公众人物言论失当事件，让人们看到，人们在表达不满时，已“无往不在语言暴力中”。正是这种侵犯他人尊严的缺乏约束，成就了语言暴力扩散的河床。
    一方面，人们尊重他人的意识很薄弱，对他人的不尊重乃至不宽容，恰恰因为自己吸收了很多负能量，语言施暴者，自己往往也是遭遇不公平、他人施暴的受害者；另一方面，许多人对被侵害浑然不觉，长期浸淫在语言暴力下，已从感官上脱敏，就像医生对流血失去恐惧，当粗鄙的词语你来我往，人们忽略了其中的侮辱成分，而将粗鄙语言日常化。
    这种“粗暴”未必与个人品行相关。电影《生死朗读》中有个极端例子，女主人公汉娜曾因拒绝为战俘开门，致使300人被大火烧死。邪恶罪行与淳朴率真集结于汉娜一身，并非汉娜品行恶劣，而是她的常识出了问题，是她对他人的生命意识存在盲区。某种程度上，网络就像一个窥心镜，照射出人们现实中被压抑的真实面目，如果将网络换做另一种特殊的事件或环境，那么这种语言暴力便有可能上升为行动暴力，将“贱他”变异成“践踏”，演化为反日游行中打砸日系车辆似的疯狂。
    文明的进步，不在于光鲜的建筑，也不在于光鲜的言语，就像满街旧建筑无损巴黎的时尚，一身旧布衫无损鲁迅的深刻。因此“自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贱他”的为所欲为和对“他贱”的习以为常。就像某位评论者批评的，许多媒体为接“地气”，堂而皇之将网络词汇不加选择搬上报纸和荧屏太不负责。媒体坚守着一个社会良知的底线，这种反常正是社会转型期的一个切片，我们建起千万冲天大厦，却常常忽略其中人的存在。网络语言暴力成风，反映出人们在自尊需要上的焦渴，呼唤我们的社会，能像房地产开发一样建设“以人为本”。个人私权如混凝土般坚不可摧，谁又会忍心在自家墙上胡写乱画，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闯入私人门宅，大吼一声“脑残”？
编辑: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