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坑儒塬 明赵统 古言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焚坑之祸,其诸士贱,而自蹙者乎。 夫儒者诵法,古昔无官守之责也。仕而有责,则当谏,谏不行,则当去,去则当诵习教授,以承先圣之统。而不援上,不陵下,不怨天尤人以待用。何至未仕而非国?是之谓谤。人君之忌,最忌于谤。谤人者斗,谤国者诛。故曰:“自蹙之也”。昔者孔子历说诸国,不合而去。据今载集,未尝有谤诽一辞也,是之谓圣。故曰:“圣人无死法。”至战国时,则有处士横议矣。横者秦儒,是古非今之渐也,至秦极矣。极则激变, 焚坑加之,概至今未知罪己也。夫非国可为儒乎?故曰:“秦国无儒”。盖至东汉,党狱又一 激矣,太学生陈东辈又乌知之? 夫其峨冠博带者,衣妖也;高视阔步者,足祟也;放言极论者,口魅也。儒者固如此而已乎?是自蹙败也。藏以待用,隐以求志,谁其知之?而我忌为说者,以为祸成于李斯。夫斯固儒也,而儒相食乎?或者又以斯师荀卿,苛延于卿。夫卿之书今固在也,半入《礼记》,后儒亦多援其语以注经。而至摈为异端,且牵入罪内。卿何不幸乎?又或者上推于韩非,以为非起之,据非之言,愚学不知治乱之情,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秦之伪儒,战国之所谓横议。则王制四不听之诛,已启之于前矣!若以王制为汉儒之附会,将汉人尚不能忘于后也。将孔子之外,杨、墨、孟子之恶处士横议,皆启秦祸者也,何不情乎自讳不宜如此。且秦之今是非古矣,世变江河焉可溺古?由今观之,井田车战可复古乎?他无足论矣,是不知时变之秦儒也。知时之儒,因而通变不用而修,观变趋时,何至取坑以为书殃?故曰:是自蹙也。且秦何能焚书哉?所焚者横书耳。亦何能坑儒,所坑者一咸阳中伪儒乱儒耳!而天下之儒固在也。由今观之,五经固在也,所谓十三经固在也。苟得其要,一言兴邦,夫何贵多。 今之士也,未明一经已谈国是,契券诗文,荼毒生灵,而岂秦所能尽坑乎?是书之贼也,王制不听之诛也。适又殃书儒而至此,岂惟罪秦?推秦之儒,实以亡秦。 夫李斯之属又为篆,固秦时一儒也。其逃儒如卢生、徐生者,窃童负海欺君无上。如韩生,妄言神仙,延之百代,以启汉武,宋徽之祸未艾也。秦何得而坑哉?夫坑亦疏矣,夫其不坑也,亦未必不罹祸?是世之一大变也,天地不得而制之,而徒区区归罪于秦,又一过秦论耳。嗟己过矣!骊山赵子统,原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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