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潼邑侯凤麓张公生祠碑记 明 武之望
吾骊山密迩省会,称凋敝之区,而民情又桀黠不易驯。往时诸长吏治之,宽则纳侮,猛则丛怨。非其政尽秕,所为弛张失宜耳!以故在事鲜赫著之绩,而去后无不斩之泽。
张公治我骊垂五载,民无不卧倨兴盼,怙恃若父母者。即征为南台御史,去若干年,而睹蔽芾之甘棠,系念犹未已也。相与醵金为祠,以俎豆公而志之永久。嗟!公何以得此于民哉!
方公之来,适前令为悍民所讼,俗嚣然其未靖矣。宽之,谓我鉴往而怵祸;峻之,谓我护党而仇民。人无不为公难者。公则曰:“政自上为者也,民即悍亦自有好善恶恶之性,而怀好生恶死之心,奈何逆施而顺蕲之。业已凝脂束湿,令手足罔措而怒民之悍,吾罔此,其过不在下也。”于是明示科条,与民更始曰:“百姓奉法而有司过督之,罪在有司;有司不慝而百姓故挠之,罪在百姓”。自是,以冬之日,煦顺治之民,而以夏之日,威干纪之众,民一切善不蒙僇,恶不逃网。此有所恃以无恐,彼有所惮以敛戢。故竟公任,邑无大狱,里闬安堵,则调剂于宽猛之间,当也。
公至,明庭无留讼,狱无冤民。而每好虚心尽人之情,即愚夫妇有不获自尽者,辄往复推讯,必得当而后己。治先教化,不任刑罚。两造至,必以礼义开谕之。为祠二:一,三田。令兄弟讼者往礼之;一,姜女。令妯娌讼者往礼之。盖田氏兄弟至睦,姜女妇德至粹,即愚夫妇所稔。闻瞻礼之际,能无愧悔生悛心乎!而民无不若于政,化于教矣!
始,公以堪舆法占山水形脉。出邑南门外数百武即骊山,山下泉温泉也,而流故绕城西北下。公览之谓士民曰:“城东南高而水西北下,执不回合脉。胡以衍民之不调,职此故哉”。乃掘渠分流,从东隍委折而下。曰:左右环抱,地灵善法。不独调民,抑以振士乎!”自是,民安于在宥,士化于陶埴。数年间,肃肃雍雍,公之力也。
岁丙丁大 ,百姓饥馁,殍殣相属。公乃遍历穷檐。户察其缓急,人视其肥瘠。为设厂数十,煮糜食之。而又劝出富民粟分贷,民赖以全活者甚众。嗟乎!人定胜天,达人造命。非公加意抚绥,彼嗷嗷者能免为沟中瘠乎!公尽心民事大都如此。其他均傜役、省供亿、苏邮传诸善政,即更仆未易数也。
公博学善属文,尤精举子业,每引见诸生,即案牍填委,辄剧谈移时。余时为诸生无奇也,而公每鉴赏之,曰:“是子必第,第必先”。已而领贤书、上春官,一如公言。
余既爱知于公,方公内召时,余令广陵,不及与诸父老卧,辙留公。比归,而诸父老谋所以祠公,余为之纪其梗概若此。至于深仁厚泽,沦浃于百姓之肌髓者,非言词所能状也。
公讳蒲,号凤麓,河南偃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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