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横渠书院记 清 崔 纪 古来教人之法,至周而大备。然人知闾师党正之书,司徒司马之进,所以成其材,而器使之者,至详且悉也;而不知左右塾之教,尤为书升论秀之根本。《学记》:“家有塾”。注: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朝夕坐于门,门侧之室谓之塾。《书传》说云:大夫退老归其乡里,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新谷已入,余子皆入学,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学。上老平明坐于右塾,庶老坐于左塾,余子毕出,然后皆归,夕亦如之。是则乡先生之教于其乡,固德行道艺之所由成也。汉魏以降,此法尽废,惟宋儒书院之设,犹有先王之遗意焉。故理学大儒莫盛于宋,迄乎元明,道德气节之士,亦往往由是而出也。 我朝作人之化,比隆成周。凡天下之郡县,莫不各有庠序,亦既甄选师儒矣。而直省都会,又皆设立书院,聘是邦之有德望者为之师,非即古大夫士之教于其乡者欤?顾书院大都设于省城,他邑之学者,每以负笈为难。 客夏余奉命抚秦,思欲推广于各郡。因遍访志乘中所载先贤遗迹之存废,而临潼朱令,遂有重修横渠书院之议。夫横渠张子,千古之大儒也。生于眉邑,而临潼实皋座谈经之地。其书院之应修,岂顾问哉?特患倾圮日久,所费不赀,且延请山长广致生徒,凡一切器用财贿,皆必有以经久弗衰,而后终此美举。余嘉其志而忧其弗克观成也。孰知善之所在,人争趋之。邑之绅士有独捐一千二百金者,有共捐千余金者。计目前修理之费,与他日膏火之资,皆有所恃以无恐。朱令乃择绅士之老成练达者经理其事,鸠工庀材,视旧日之规模而扩大之,所费盖数百金焉。而又以其余存于质库,权其子母,以供财贿器用之需,以为他年轻久之计,皆井井有纲有条。而朱令之志于是乎成矣,而余之忧亦于是乎释矣。 朱令以官文达余,并乞余记。余念旦晚间,当移节入楚,则在关中真五日京兆耳。然横渠书院余虽未得观成,而其端实自余始,安得以不文辞?爰谓朱令曰:横渠为云岩令,政事以敦本、善俗为先。每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县庭,亲为劝酬,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问疾苦,及告所以训诫子弟之意。贤邑宰倡修此院,其有以向往之乎?更为我语山长及来学诸生,曰:横渠先生,凡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己,其期望弟子之深若此。山长岂无意乎?横渠先生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若此。诸生勉乎哉! 至书院之经始何时,落成何日,室几楹,屋几进、捐资若干、姓氏谁某,则司其事者,自能勒诸碑阴,不烦余记之缕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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