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婿说罢呼呼噜噜地睡着了。睡梦中一会说“妈妈,我要吃奶奶。”
兰花花没理。
停了一会又说:“姐姐,我要尿尿哩!”兰花花只觉脚脖子热呼呼的,忙掀开被子一看,红绫子被子象牙床都叫尿浇湿了,连她的绣鞋也泡在尿里头,一生气,便脱下绣鞋打女婿。
小女婿一见兰花花打她,一轱辘爬起来,哭哇嚎叫跑到前炕上。
兰花花撵到前炕上,猴小子又跑到后炕上,兰花花又撵到后炕上,好像猫儿把鼠窜。猴小子见躲闪不过,便双膝跪在当炕里,叩头像捣蒜似的说:“姐姐我不敢了。”
兰花花拧住他的耳朵说:“我不是你姐姐。”
猴小子忙改口说:“娘,我再也不敢了。”
兰花花说:“我不是你娘。”
猴小子说:“不是我姐,不是我娘,你今打我为甚的?”
“不是姐,不是娘,我今打你为尿床。”
“你若为的是尿床事,请你饶了吧!我以后一定改,光吃捞饭不喝汤。”说着又磕头,又作揖。
再说周半川正在厅房陪客喝喜酒,忽听洞房闹嚷嚷,撵过来一看,气得乱吹胡子干瞪眼。一脚踏开门,一把把兰花花拉出房:“哼,你翻天了,刚过门的个新媳妇,你就打女婿哩!”说着叫人把兰花花关在磨房里。
兰花花抱磨杆,一天叫推二斗半。兰花花抱磨转,三天没吃一顿饭,头发锈成个毡片片。一碗小米饭,一天用三餐,过了好几天,才吃了一点点。
这磨声呼噜噜,像敲鼓,如吼雷,惊动了隔壁拦羊的杨二娃。他自兰花花抢进周家,每日闷闷不乐。当他听到磨声,心想可能是兰花花推磨,但又定不准。这天放羊,他在山里专采了一把马兰花,黑地凑人不防,便从窗窟窿撂进磨房。
兰花花正在吊着眼泪勾斗推磨,一见马兰花,情知是二娃哥撂的,便“哗啦”一声把磨房门打开了。
二娃听到门响,便跳墙过来,一把把兰花花抱在怀里。
兰花花一见二娃,泪如雨下,冤屈得说不出一句话,半天才叫了声:“二娃哥。”
二娃说:“我就在你跟前。”
“你不走了吧?”
“不走了。咱们死死活活在一搭。”
兰花花紧紧搂着二娃的腰。二娃轻轻抚摸着兰花花的头。
你,连头也懒得梳了。”
兰花花说:“二娃哥,给我梳一个麻花头吧!”
“没有梳子---”
“用月牙。”兰花花接过话音说。
“天高攀不上。”
“用五龙爪。”
“什么五龙爪?”
兰花花托起二娃的手,说:“用手随便理理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