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依祖规,遵先例,改元,改真兴七年为承光元年,大赦,颁布律令,诏告天下。最后当然是大宴群臣。
群臣们鼓噪着拥向宴会大厅,昌亦缓步走下台来。他先到勃勃灵前哭诉了一番:您不该这么早地走了,丢下这江山谁来撑呀,国不可一日无主,今天的盛典,儿也是无可奈何呀,您在天之灵多多庇护呀,儿子一定好好看家护国,实现您老的遗愿……昌的哭诉,悲悲切切。是谁给他出了这招,既像是在告诉他父亲他已登位,又像是给群臣做个样子,显示自己的孝悌。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演,也博得了在场臣子们的眼泪,在这喜庆与悲哀的两种气氛中来了个过度性的协奏,似乎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在众人搀扶下,昌站了起来,昌令宦臣传旨:朕要守灵,不能与爱卿同欢,希望你们尽兴饮乐,无须拘泥,请多包涵。宦臣传旨后,群臣叽叽喳喳,纷纷议论,便进入豪饮尽乐的氛围中。昌离开灵堂,支走了随从,便径自回到后宫,他急于要看看进贡来的活宝贝,领略美人的风采,欣赏美人的魅力,品尝美人的温柔与浪漫,尽享美人的情怀与欢悦。
宴会在无皇帝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着、真是热闹而混乱,群臣各怀心绪,各露风骚,有的借酒撒欢,边饮边舞,边舞边唱;有的借酒释怀,醉语连连,天高地厚,海阔天空,尽是豪言壮语,尽情抒怀,管它有人听否;有的借酒浇愁,一言不发而一杯又一杯地往肚里灌,好像肚里充满了毒,多灌几杯来稀释那毒素似的,肚里的愁苦与悲凄,只有用酒来冲刷。有的滴酒未沾,却也醉意朦胧。忧国者、忧君者、忧民者,忠奸险佞,一个个在酒杯的晃动中折射出原原本本的嘴脸。
时间在女人的柔情中流逝,在晃动的酒杯中远去。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嘉平陵修得差不多了,应该考虑勃勃国葬的事了。昌巡视了一番修好的陵,他觉得还行:金塔、银山、九曲回廊,八宝寝宫,偏厢正室,三院六房,如同统万城皇宫,辉煌映日,光芒蔽月。说是国葬,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披麻戴孝者多、请灵、送灵严肃排场而已。昌考虑到陵修得这么豪华,得多少人守护,还是一把火烧了多省事。于是,遗体移入陵内,便以火炬之,他又派人用牛羊踏之,让人难以辨认其迹,同时也防止有盗掘者。
昌把这两件一喜一悲的大事都顺利地安排了。日子过得越发潇洒,更奢靡,更不拘定制为所欲为,七月间,杏城刘睹川发现一件怪事:河中有一石头,大如马头,浮于水面而逆行。有人把这块石头打捞上来送予昌,群臣都说这是祥瑞之兆,是荆吴来朝之象,可喜可贺,昌亦以为天下太平,上天赐瑞,真是喜形于色,手舞足蹈。
不说昌之如何享乐,如何治国,再说与夏隔河而立的北魏拓跋氏集团。北魏首领拓跋焘把昌的所作所为了解的一清二楚。听闻探报后,焘立即召见崔浩。崔浩者,焘之谋臣也,有胆有识,文韬武略尽是其长,誓克统万,胸有成竹。与焘卫国拓士,尽皆如意,功劳卓然。主臣二人一拍即合,当即拟定以焘御驾亲征,率骑三万,突袭统万城。这个方案拟定后,焘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进一步完善具体部署。众将认为,统万城坚固,非十日可拔,今轻军讨之,进不可克,退无所资,不若步骑同行,恐非即克,以陷困境,反招其击。在魏主与崔浩的力主之下,计划通过,焘积极备战。十月草肥马壮之际,誓师出发。焘率轻骑两万,由平城出发,过善无界,经云中至君子津,说来老天爷也在帮助焘,到君子律,黄河还未封冻,恰遇寒流袭来,时天暴寒,不几日黄河封冻,大军踏冰而过,急急向西南驰,于冬至那天接近统万城,抵达黑水,距统万城仅三十里之遥。昌还饮宴正酣,突闻其变,上下一片慌乱,急调兵马三万,出城迎战。焘锐气正盛,纵马驰骋,昌还未进入战斗状态,即被焘击溃。昌奔退于城,还未来得及关闭城门,魏军乘胜一拥而入。昌接近西宫,暗自盘算,这还能退到哪里去,再退则有倾巢之危,连逃都无路可走。突然掉转马头,下令拼死顶住追兵,兵逢绝处而后生。众将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发疯般地杀向追兵,赫连昌更是英勇无比,只见他左手抡枪,右手持刀,左冲右突,竟把魏军杀出一条血路。直逼焘前。焘的坐骑,准备掉头后撤,不料前蹄一失,竟把焘给闪坠下马。焘左右扈从死伤几个,幸有大将卢鲁元灵机敏捷,左手提起挟于腋下,右手执兵阻挡,焘被吓得魂不附体。好容易退出城来,向后看时,昌却没有再追过来。焘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无解嘲似地对诸将说:“今穷兵极武,非吊民之道,明年当与卿等共取之”。遂下令撤兵,令兵士四下掳掠,获牲口牛马十数万头,人口十余万家而东还。